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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宿命


作者:相思 秀才,1632.6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975发表时间:2017-08-02 09:25:18


   最近几日,烈日连续不断地奔波劳碌,累得疲惫不堪,悄悄地滑落于山间,隐身在大山深处,独自修炼,恢复元气。天也暗淡了下来,乌云零星闲游,偶尔翻腾嬉戏,就是不下雨,阴闷着。几只蝉趴在窗外的树枝上,一声短一声长,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似乎在呼唤着自己的另一半,快快来此处休憩、嬉戏、缠绵。
   一缕缕温热的风,透过沙窗,钻进我的被窝,袭扰我的肌肤,睡意朦胧不见周公。北方的夜,寂静、深而黑,比南方的夜少了许多颜色,霓虹灯下行人稀少,空气显得干瘪。
   “嗡,嗡……”有几只小精灵蚊子窜到我的耳边,似乎想要与我耳语一番。我扬起的手掌悬在半空之中,只因恻隐之心作怪,不敢轻易地把那小身躯去侵犯。以大欺小,以强压弱不是英雄好汉,一旦传出去,有何颜面?何不姑且与让她闲聊一番。
   “你为何在我耳边?”我仍然扬着手掌问。
   “其实,我也不想来!”蚊子不停地扇着翅膀,盘旋着。
   “呵呵,为什么?我倒愿听一听。”我凝视着蚊子,随时做好拍下去的准备。
   “你真的想听吗?”蚊子压低了语气,也瞄盯着我,怕我搞突然袭击。两只翅膀有力地来回扑腾着,仍然没有停息的意思,似乎也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想!”我脱口而出。心里想着:一只蚊子准备叮咬人,还有什么道理可讲,真是天下奇闻,不妨听一听后,再做打算。
   “那好,我就陪你拉呱拉呱,不过……”蚊子停了停,瞄了一眼我扬在半空中的手掌,反问道:“你们文人就是这样与人聊天的吗?”
   “怎么啦?”我有点惊愕。
   “一边想与人聊天交好,一边又扬着手掌威胁人家,就像西方与美帝一样,耀武扬威的,谁敢面对面地坐下来,心平气和,彼此心与心地交流呢?好像这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吧!”蚊子加强了语气,一下戳到了我的软肋。她仿佛就是我身上的一条蛔虫,把我了解得很透彻。
   “呃?这……”我微微一怔,似乎感觉到她说得有些道理,突然有点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感觉。看着自己伸直的手掌,急忙诡辩道:“这个嘛,主要是为你遮风避雨。你看看,外面的风多大,万一风把你刮走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你再想想,会是什么结果?不粉身碎骨,也会支离破碎,残缺不整。”
   “嘚,嘚,还是把你的大巴掌放下来吧!一则,你举着费劲、太累,我心疼;二则,你把外面吹进来的风挡住了,你热,我也热,我们俩都汗流侠背、臭烘烘的,还能好好聊天吗?”蚊子驳斥道。
   “行!”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显示自己与人聊天的诚意,恐怕有些说不过去。我下意识地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掌,感觉舒服多了。
   只听见蚊子又“嗡嗡”地飞向耳朵,盘旋了一周,似乎又感觉到:蚊子轻轻地着陆在耳沿上,然后又拍打着翅膀起飞,又着陆,如此反复地在耳沿不同的位置起落,仿佛像歼十五战机在辽宁航母上,反复地练习着起落的动作。
   “你有完没完?”我有点不赖烦了。
   “要想好好地聊天,就得选对地方,环境不对,没有雅兴,能聊天吗?”蚊子又起落了好几次。
   “那是,你很内行!”我赞叹。
   “不是内行,次数多了就是学也学会了。”蚊子的语气有点飘飘然了。
   “怎么讲?”我追问。
   “你看,咖啡厅,你一进去,环境那么的清新优雅,你能坐下来唱歌吗?”蚊子提高了嗓门疑问我。
   “不能,唱歌只能到酒吧!”我回答得很干净利落。
   “对,咖啡厅一般都是初次相识,选择约会的地方。两人对面而坐,显得自己很有绅士风度。昏暗的灯光之下,咖啡袅袅,相视侃侃而谈,比较有情调。”蚊子振振有词。
   “那熟悉以后呢?”我有点好奇。
   “熟悉以后还用说嘛?当然是找一个温馨的地方缠绵了,书呆子!”蚊子对我的无知,感到很生气。
   “那你现在找到合适的落脚点了吗?”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有点大,影响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嗨!人人都说,男人的耳朵都是耙耳朵。唯独你这只耳朵,黝黑而硬,我躺在哪儿都不舒服!”蚊子理直气壮,反倒责备起我来。
   “呵呵,看来,你很懂生活,有很深的感悟!”好像我有点佩服蚊子了。
   “是生活养活了我们蚊子,就得很好地去享受生活带来的乐趣,没有一点感悟,就对不住生活。”蚊子说得一套一套的。
   “好吧!那你就将就一下,随便找一个落脚地,别老是嗡嗡地飞来飞去,吵到我了。”我向蚊子提出建议,以便好好地聊天。
   “聊天要对等,才显得公平。”蚊子飞离了耳朵沿,又向耳门子(耳朵最薄的地方)飞去。
   “呵呵!”我讥笑道。
   “你都躺着与我聊天,我也得找个干净的地方躺着。”蚊子也开始嘲笑起我的耳朵来。
   “你哪里知道,我们人类的耳朵,每天都要听上千种喋喋不休的声音,能不留下一点灰尘吗?”我努力辩解。
   “那也是。”蚊子又扑腾了几下。
   “为了我们彼此都能听清楚,你就停留在我耳朵的内侧吧!既能躺着又能避风。”我努力地引诱道。心里却暗想:如果你要是欺骗我,我一巴掌拍过去,不拍死,强大的气流也会闷死你。
   “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耳沿边好,站得高看得远,又有风比较凉快。”蚊子终于停止了翅膀的扇动,安静了许多。
   “你是在找一个既安全又方便吸我血的地方吧!不怕我一巴掌拍死你?”我恍然大悟,又动起了杀机。
   “你,你不会拍死我!”蚊子底气十足。
   “呵呵,你那么自信?你忘了,我们的口号是:老虎、苍蝇、蚊子一起打!”我又扬起了大巴掌,做出拍打的动作来。
   “你不但不拍打我,反而还要谢我。”蚊子威武不屈,大义凛然的样子,两只翅膀扇都没有扇一下。
   “呵呵,为什么?这倒要听一听。”
   “你喜欢文字创作?”
   “那还用说,和尚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那就算是文人了,文人有文人的内涵与儒雅。你对我动粗,有失文人的风度。我死不足惜,万一传出去,你是一个动粗的文人,与刽子手没什么区别,那面子就丢大了,会遗臭万年的。我今天提醒了你,你是不是该谢我?”
   “我……”我哆嗦。
   “谢我,是不是该让我亲一口?”蚊子边说着,边把她那嘴上的长针插入到我的身体里,深深地吮吸了一大口,让我猝不及防。
   “你……”我似乎有种疼痛和麻木的感觉。
   “文人创作需要的是什么?”蚊子见我哆嗦,继续追问。
   “灵感,这还要问?”我毫无犹豫地说出。
   “需要的是生活,灵感来源于生活,生活是灵感的源泉。你能想象到我蚊子会聊天吗?这就需要观察、想象、感悟生活。”蚊子滔滔不绝。
   “我……”
   “我今天提醒了你,你是不是该谢我。谢我,是不是该让我亲一口?”蚊子又吮吸了一大口。
   “你……”
   “文人最怕什么?你不用说,我直接告诉你好了,那就是寂寞。今天我从千里之外的南方飞来,陪你唠嗑聊天,你虽然损失了一点点血汁,但却换来了与人聊天的机会,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这就叫生活中的有失就有得,学会感悟生活,这,你是不是也该谢我?”
   蚊子一说完,正准备又吮吸我的血。我厉声呵斥道:“慢着!你当我是小孩嗦,找些理由来哄骗我,借机吮吸我的血。你为何从南方跑到北方?不说清楚,文人也有动粗的时候。”我晃了晃自己的手掌,发出威胁的信号。
   “那也是,布什、奥巴马也是文人,不照样攻打了伊拉克、叙利亚,杀死了萨达姆与卡扎菲。”蚊子侃起大山来。
   “你知道就好,何不如实招来?不然,我一巴掌拍死你。”我厉声呵斥道。
   “那好吧,不过,你先别拍,等我说完后再拍不迟。”蚊子哀求道。
   “那是当然,给你机会。”我忍着疼痛说道。
   “我在南方本来是有固定森林山头的,依附老虎大哥门下。大哥们吃饱了之后,我们蚊子小辈就给大哥们捶背按摩、针灸放血养生等服务。说实话,放的那一点点血就够我们蚊子服务队吃上好些日子,真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但天有不测风云,老虎大哥触犯了山规,私自囤积森林中的粮草,但上面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暗中调查。老虎大哥听说之后,借故出游东瀛躲避,却被森林稽查队在半道给拦截了,只好祈求猴子大哥帮忙担保,因猴子大哥是森林领导大圈里的人物,说话有分量,老虎大哥最终顺利出游,至今都没回来,我们只好跟着猴子大哥混。”蚊子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甚至有时几度发生哽噎。
   “跟着猴子大哥不好吗?猴子聪明,说不定那天,猴子能进森林领导核心层,你们这帮蚊子不就飞黄腾达、衣食无忧了吗?”我借机调侃道。
   “坏就坏在这里,明年森林实行换届选举,竞争对手也很多。据说有人在背后拿猴子大哥替老虎大哥担保的事做文章,猴子大哥最近被森林稽查队给圈禁了。好端端的生活又被那些小人给搅黄了,再加上,南方接连发生洪灾,房屋倒塌,庄家被洪水淹没,颗粒无收。我们蚊子仍然待在哪里,吮吸老百姓的血汗,还是蚊子吗?我……”蚊子有些哽噎,嗡嗡地抽噎起来。
   “你想哭就哭吧!”我的双眼也开始有些湿润了。
   “不瞒你说,从南方逃到北方,我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今天我欺骗了你,你一巴掌拍死我算了,一了百了,免得曾经的过往,浮现在我眼前,心里难熬。”蚊子说完就向我的手掌飞去。
   “你……”我惊慌失措,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在你拍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蚊子站在我的手掌上对我哀求道。
   “你……你就说吧!”我也有些哽噎起来。
   “我做了一辈子的蚊子,靠吮吸别人的血汗生活,只想吃饱自己的肚子,没有别的什么苛求。如今,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让我饱饱地吃上一顿?”蚊子泣不成声地祈求道。
   “好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什么理由可拒绝的呢?将树立的手掌慢慢地放平,让蚊子平静地躺着吮吸几口,填饱肚皮,不再留下遗憾。
   只见蚊子侧身躺着,把肚皮露在外面,以便吮吸得更多。这次,她没有挑三拣四地挑选地方,将自己的长嘴随意地斜插进我的手掌里,甚是有些吃力。
   一会,我鲜红的血液仿佛被一只针管在抽滴着,透过蚊子的喉管,滴流在她那微瘪的肚皮里,我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渐渐地,蚊子的肚皮鼓了起来,红通通的,越鼓越大,像一只红灯泡。
   突然,蚊子的后腿一蹬,没有了动静。我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去轻轻地拨动她,仍然没有反应,看来真的归西了。我仔细一看,她那长嘴管已经断成了两节,一半仍然遗留在我的手掌里,还溢流着血液;脚肢已经残缺不齐;翅膀有明显的划伤。我不敢想象,蚊子是如何从南方飞到北方的?
   看到弱小的身躯在我的手掌上,由灵活变成僵硬,我颤抖、哽噎、抽噎着说不出话来。虽然我没有对蚊子动粗,但蚊子毕竟是与我聊天后,死在我的手掌上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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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蚊子与作者对话,使文章带有点寓言性质。作为靠吸血为生的蚊子,最终因暴食而殁,令人痛惜。在这里,蚊子是能分辨黑与白的,善与恶的。虽然是以嗜血为生,但这是本性,并能克制自己。同时,文章极具讽刺意味,批判现实的笔触细细缓缓地流出。欣赏!推荐阅读。【编辑:馥枫】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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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馥枫        2017-08-02 09:28:13
  好一只蚊子,说起话,令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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