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海侠踪
鹤翁驮着匪电,神速飞行,转瞬就来到鹿鸣家上空。俯瞰小院,遍地的死老鼠已经被清扫。此时正是早上九点多钟,大人都到地里割麦去了,小孩都在学校,所以庭院空空,不见人踪。
匪电说:“这可真是回家的好机会!”
鹤翁叫道:“是的!你可坐好了!”说着,他一个俯冲,就朝鼠洞口冲去。
当冲到鼠洞口的时候,鹤翁却突然双腿着地,止步不前。
匪电没有问鹤翁为什么停下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眼前凄惨的一幕:自己的两个弟弟——匪云与匪雨皆被老鼠夹子夹住脖子,被钉死在两片钢刃之间,死相恐怖至极。
虽然匪电素来与两个弟弟不和,但是毕竟都是一个妈生的,因此看到此景,禁不住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鹤翁安慰道:“鼠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匪电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这两个弟弟已经抢到药了,虽然那药不能根治他们身上的病毒,但足以延长性命,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急于往外逃呢?这没道理啊!”
鹤翁也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还是赶快进洞一探究竟吧!”鹤翁说。
匪电心中也牵挂父母的安危,于是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火速进洞。”
于是,鹤翁振翅飞起,小心翼翼地擦着鼠夹顶端飞进洞去。
鼠洞里的洪水已经退了,但到处都是积水。鹤翁驮着匪电飞进鼠洞没多久,就在点将台上找到了鼠王匪风。
匪风正背靠栏杆席地而坐,面色苍白,嘴角溢血,喘着粗气。
鹤翁火速在点将台上着陆,转头对匪电喊道:“你父王已经犯病了,快将你手中的药给你父王吃一粒!”
匪电急忙从鹤翁背上跃下,拧开药瓶,倒出一粒药来,喂他的父王服下。
匪风服下那药,不到一盏茶功夫,脸上就开始泛出血色,紧接着,呼吸也就开始平缓。
匪电面露喜色,扶正匪风的身子,道:“父王,你好点没有!”
匪风缓口气说:“好多了,你从哪里找的药?”
匪电把他和鹤翁出洞以后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全告诉给自己的父王。
“原来是人类制造的,怪不得这药有如此神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想必体内的病毒已经被杀死了!”匪风问:“你那里还有吗?”
“还有!”匪电这才想起自从自己拿到这个药瓶,一直就没有细数过这个瓶子里到底有几颗药!于是,他把药瓶里的药全倒在手心。这一倒,他可傻眼了,只见他的手心里只剩下一粒药了。他想了想,把药递给匪风,说:“父王,只有这一粒了,你快给我母后吃下。”
匪风把药攥在手里,沉默不语,忽然泪流满面,悲声说:“孩子,你母后已经亡故了!”
“什么!”匪电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遭到五雷轰顶,嚎啕大哭,大声问道:“我母后怎么好端端的就不在了呢?”
匪风咬牙切齿地答道:“还不是因为人类制造的那场洪水,除过我和你那两个混账弟弟,鼠洞里仅有的几只老鼠都被刚才那场洪水淹死了。”
匪电听到这里,忍不住说:“父王,你有所不知,我的那两个弟弟,已经死在了被人类设置在洞口的老鼠夹子上了。”
匪风闻讯,脸上露出几份悲伤之色,然后骂道:“自作孽,不可活,他们两个抢药自救,置父母的安危于不顾,真是死有余辜。”
匪电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逃出鼠洞呢,好不容易躲过洪水,难道他们不知道人类正等在洞外对付我们吗?”
匪风道:“因为他们知道冲出洞去有可能死,也有可能活,而待在洞里却必死无疑!”
匪电听不明白。
匪风接着说:“我们鼠类天生有一种能力,就是能够感知地震。就在你们出洞后,凡在洞里的活老鼠,都能感知到,一场地震即将到来。到时候,别说我们这个小小的鼠洞,就是外边的人类,也会面临灭顶之灾!”
“啊!”匪电大声叫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赶紧出洞才对!”
匪风道:“我已经老了,也不愿折腾了,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母亲与这个曾经繁荣昌盛的国家,而你——”说到这里,他把手中的药递给匪电,说:“孩子,你赶紧随着鹤翁飞出洞去,鼠国的复兴可全靠你了!”
匪电叫道:“不,父王,我要你和我们一起走!”
匪风怒了,站起身子,指着点将台下的地板,说道:“我意已决,休再赘言。否则,我这就从这里跳下去。”
匪电还想再劝,匪风一条腿已经放到栏杆外。
“你再不走,我可要跳下去了!”匪风大声嚷道,一脸坚决。
匪电一脸无奈,只得上了鹤翁的背,流着眼泪离开。
出了鼠洞,匪电与鹤翁轻车熟路,很快又回到兽医福临家的上空。福临与柯瑜还在院子里忙着埋葬那只死掉的猫头鹰。
匪电与鹤翁悄悄地停到福临家屋檐下的一个空着的燕子巣里,轻声交谈着该如何把地震即将来临的消息告诉自己的那两个恩人。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
福临与柯瑜终于葬好了猫头鹰。他们放下工具,走进屋子前去休息。
就在这时,匪电明显地感觉到燕巢比较强烈地晃动一下。“不好,地震转瞬就来,必须想办法把我们的恩人引到院子里来。”匪电急得差点跳起来。
“可是想个什么办法呢?”鹤翁实在没辙了。
偏偏在这时,匪电身上的鼠疫病毒又发作了。只见他脸色苍白、嘴角溢血、喘着粗气,眼见马上就要不行了。
鹤翁见状,连忙从匪电身上搜出那颗唯一的药。
鹤翁正要把药丸塞到匪电嘴里去,不料,匪电却使劲把脑袋往边上一歪,嘶哑着喉咙说:“鹤叔叔,你听着,我想到办法了,别喂我吃药,让我死掉,然后你把我的尸体送到屋里去,这样,两位恩人就会出来到这院子里,安葬我的身体——”说到这里,只见他两眼一翻,声音戛然而止。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鹤翁来不及细想,就遵照匪电的遗嘱,驮着死老鼠,送到屋里去。
屋里福临与柯瑜正在讨论那只袖珍丹顶鹤与那只小老鼠到底去哪里了,忽然发现小鹤背着小鼠又回来了,无比惊喜万分。而当他们发现那只老鼠已经死了的时候,悲伤的情绪又将他们笼罩。接着发生的果如匪电临死前所说的,毫无悬念——福临与柯瑜一起把匪电装进一副麻雀大小的棺材里,然后带着棺材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的动物公墓,要像安葬那只猫头鹰一样把匪电安葬。鹤翁紧跟着他们来到院子里。
正当福临与柯瑜拿起铁锹准备挖墓时,忽听轰隆隆一阵巨响,地震来了,这个地区方圆一百里房屋尽毁,人员死伤过万。这个村子是这个地区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之一。尤其是村子里的孩子们,大多被压在倒塌了的劣质的教学楼下,包括用水淹鼠洞的鹿鸣与用弹弓打死猫头鹰的王无悔,而柯瑜却因在帮福临埋葬一只小老鼠,而幸免于难。
在一片因房屋倒塌而冒起的灰尘中,一只袖珍丹顶鹤腾空而起,缓缓地往远方飞去。人类对它的恩情,它已经报答了,紧接着,它要慢慢欣赏人类是怎样在地震中受苦挣扎的。它恨人类,它永远也不能忘记,它之所以永远也长不大,是拜人类对环境的污染所赐。想到这里,它心中思潮起伏,愤恨难平,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又想起小老鼠匪电——匪电同样和人类有血海深仇,人家父母兄弟以及无数同胞全因人类而死,但人家最后为了报答两个人类的恩情,选择舍生取义。一想到此节,那压在鹤翁心里多年的对人类的仇恨突然消失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