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请把我从梦中唤醒
但身后人拍我肩膀,轻声说:那是黑哥和小梦。
我们都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自不同的阴暗角落潜行过去,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再奢求你能够喜欢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和他能够断了,你们……不适合。”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不合适?”
“我……”
“别支支吾吾了,你不就想说我喜欢钱对吗?没错,我就是喜欢钱了,你有吗?他有!如果你也有钱,我立刻就跟他断了跟你睡。”
“我……”黑哥声音哽咽了,忽然从包里摸出一叠钞票,递了过去。
沉默。
我们沉默,他们也沉默。
我这时才知道黑哥这段时间拼命赚钱的原因。原来小梦跟了一个有钱人,黑哥傻里傻气挣了钱要让小梦回头。
忽然,“啪”一声,小梦伸手打在黑哥手上,钞票掉了一地,风一吹,钞票四散。
小梦掉头回去。黑哥呆呆站着,直到女生宿舍楼所有的灯都熄了,他才转身离去。他离去的背影,孤单得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人。通过他时而轻耸的肩膀,可以看出他在流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该流泪了。
我真想冲上楼揍小梦一顿,但我们只是冲出去捡钱,全部捡了回来,放在我手上,沉甸甸的,这才真的是血汗钱。
回到宿舍,我们都没有提及此事,我把钱放在他桌上,他戴着耳机听歌,没有向钱看一眼。我斜眼一瞥,听的依旧是《专属天使》。
宿舍毕业聚餐时,我们都喝得大醉。不知谁起的头,宿舍人一起唱了起来:“你是我的,专属天使……”大家喝多了去吐,吐光了再来喝,天快亮时,黑哥在身上摸索,一叠钞票“啪”一声拍在桌上:这顿酒……我请……请完钱还剩,你们就分了吧。
毕业后我们四散,宿舍四人,来自祖国的四个方向,此后联系逐渐少了。多年以后,几乎没了联系。直到有一天,我奔波在成都街头,感受着雾霾带来的压迫感和蒸笼似的闷热,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陌生号码,在号码下方显示着号码归属地。
这个地方我只认识一个人。
“喂,是黑哥吗?”
“哈哈,是我,江夫子近来可好?”
“不好不坏,勉强度日。”
“江夫子,我要结婚了。今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你得来哦。”
我头脑发晕:“什么?结婚?和谁?你丫牛掰啊,这么大事现在才告诉我。”
“和……小梦。”
我沉默。不知是惊是喜。
他继续说:“那晚……你们看见的那晚,她没接受我的钱,但是接受我的心了。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我出去喝酒,想不到……嘿嘿,她在我家乡开了间酒吧,名字叫梦来。”
黑哥等了许多年,这场梦终于醒了。他的梦终于来了。
2016年12月25日,我从成都乘坐火车,看了一日夜沿途的风景,终于到了昆明。略休息,一路辗转到了保山,又乘坐大巴赶往边城腾冲,此时已无心沿途的风景,一路上单曲循环《专属天使》,替黑哥高兴,他终于等来了他的专属天使。
我先去了小梦开的酒吧。梦来酒吧,听说已开了五年,而我们大学毕业也恰好是五年。踏进去,布置得清新雅致,和我想象中的酒吧完全两个模样。在柜台背后,挂着一张照片,我还记得,那是黑哥大一参加高校运动会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他恍若非洲来的外国友人,身穿一身蓝色运动服,露出小腿和胳膊肌肉,双目盯着前方,在他的眼中,没有忧伤,只有一场关于爱情的美好的梦。
那时的他坚信,他的梦一定会来,一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