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远去的乡村(散文)
史铁生追忆遥远的清平湾,梁晓声讲述哪片神奇的土地。今天也学着作家们,来说说我记忆中的乡村。
城西这个村庄,原名赵渡口营,是村落群“十营儿九坞”中的一个营儿。传说很早有一年发洪水,被冲走半个村子,才落得读音似朝鲜“板门店”或唐山“半壁店”这样一个名子。
山水?风水!风水?山水!我不懂风水。平原无山,总觉水清树茂既是风水。村子西临小白河儿(还有赵王河),村北、村东、村南各有一口水塘(本地称水坑)。村东水坑最大,外形似元宝或月牙儿。远在东洼窑地的积水,随季节或急或缓地流入大坑,转村南小坑(人称三角坑),然后西流入小白河儿,自成一个完整的水系。碧绿的庄稼、曲弯的流水,“一水护田将村绕”的诗意。大水坑波光粼粼,不论水盈水亏,总是常年不涸。女人洗衣、孩童戏水,生产队也时来饮牲口。
村子树多远近闻名。村边东坟的柏树森森,西道沟子、大坑东疏密的枣树趟子,进村主道两边儿、小白河岸儿、引水渠沟边一排排挺拔的白杨,距村南一射之地人家,繁木环绕恰似绿色的小岛。“绿树村边合”的村野趣景,让过往的行人啧啧生叹。另外,村南大柳村、村中大槐树更是称奇。大柳树巍乎高哉,从远远的村外就望得见。据老人们讲,新娶来年轻妇人进村前,总是要先来搂抱这棵大树。小学三年级时却被砍伐了,打做成小学校的桌板儿。村中的大槐树,十里八村没见过,栽种于何年无人知晓。只是干挺枝虬、枝繁叶茂的树帽下,总为外来撂摊卖艺人的首选地,也是村民们的活动中心。常忆强壮的民兵连长,站树下右手紧握号把儿,仰头挺胸吹起集结号的情景。
有风水,就有灵气,就出人杰。京城腰缠万贯者,百里闻名的郎中;就读保定讲武堂者,北洋法政的高才生;风流儒商者,延安抗大生;行署罗玉川、丁庭馨,参加开国大典巾帼英雄……当然,还有村人皆知“卖树不卖枣儿”奇异者;“人这一辈子,说好就好、说歹就歹,好歹几十年完蛋”有似简洁诠释《好了歌》的哲人。敢问当代么?家承祖业者、投笔从戎者、为文从教者、商业巨子、芸芸小吏……不再从一而述。
最忆当年小学校、大布厂、大队部和少见的机磨(面粉厂),村南小石桥、温婉的小白河儿。小学校在村北边,不远就是小北坑儿。后来迁址大坑东的台地上,四周环绕着高耸的白杨。小学老师除校长外,大都是本村民师或知青。总不忘卢老头教唱《翻身道晴》、李校长教唱《新货郎》、文革后老师们执著讲课,我毕业后与孩子们共度的时光。大布厂在大坑东北角,是村子的副业摊儿,相当现在的工业区,有塑料厂、面粉厂,还有螺丝厂,大队的手扶拖拉机也常停于此。我时常光顾此间,只因这儿有东坟仅剩的一棵柏树,还想对织布机“呱嗒呱嗒”的响声探个究竟。水泥杆儿上高挂大喇叭的大队部,在村中央的大街上,进门左侧卫生室、右侧小卖部,那是乡亲们都要去的地方。我在门外黑板上用五彩粉笔,画过“农业学大寨”的报头;也曾在村子唯有电视机前,观看《大西洋底来的人》。机磨(面粉厂)在村南三角坑北沿儿,后来迁至大布厂。难忘那年这儿翻了坑,人们都下水摸鱼了。形似知了儿的“伏停伏凉儿”,在树上忽高忽低地鸣叫着。只有看瓜的老头儿背靠柳树,席地而坐迷起了眼晴。
小石桥为平坟的石碑所砌,是村南大坑、三角坑间独有通道,也是暴雨后逮鱼的好地方。桥北侧几棵柳树下,社员们常来歇凉儿;桥南二三麦结垛的打谷场上,那位儒雅老者总眺望远方,伫立在冬日的斜阳。拾柴打草抓小鱼儿,诚挚不贰小白河儿啦!不是去浮水、就是去滑冰。长长的河坡上,还曾有我寒窗岁月苦读的身影。总不忘一只野兔子,被人群追赶跳入河中,正好被本家堂哥逮着,一家人享受了顿丰美的野味儿。
从七八年暴雨中到县城读高中,村子对我来说已渐行渐远。前些年周末每回,眼看着白杨砍伐了,大槐树枯干了,水系掩埋了,水坑干涸了,小白河也流淌污臭的水。随着父母的相继故去,回家越来越少。祭扫庆悼偶尔回去,遇着少儿时的伙伴,他们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失落了-----远去的乡村,陨落了-----儿时的旧梦!
前几日回村儿,看到了整洁的路面、村口小广场的健身器械,小白河水也变清了。据说村子正是“建设秀美新乡村”重点,衷心祝愿着----我记忆中乡村牧歌的升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