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寻梦沉湖
早在两个月前的七月初,我就接到老排长余新华的电话邀约,邀请我参加老四连在湖北沉湖农场的聚会。对于不善游玩的我来说,开始还有过短暂的犹豫,但又经不住河南驻马店的同年战友金卫东的一通蛊惑,说是我的老班长严俊和董清林届时也会参加,我最终答应了老排长的邀约,并且从手机银行中汇去了相应的会务费。
一
报名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余排长在微信群里通知,聚会地点选在距沉湖农场较近的仙桃市,9月15日报到,17日散会。
为了能够如准时地参加这次难得的聚会,我们紧锣密鼓地加快了对生态护林员的年度考核。有时,一天跑十来个村,为的是在聚会前尽快地搞完这项工作,为下一年度的护林防火工作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同时,也能尽快地把护林员的工资落实下去,为精准扶贫工作助一把力。
那段时间,我一方面参加对生态护林员的考核工作,一方面多方咨询去仙桃的方式方法,包括在哪里买票乘车等等。可是,临了,我还得去十堰买票乘车。由于我根本没去过仙桃,尽管计划周密,仍然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当时只想到坐动车去武汉转道仙桃比较麻烦,想到坐汽车直达比较方便,却没有想到,十堰到仙桃的大巴硬是晃悠了七个小时……当时把我的肠子都悔青了。
我是14号从十堰出发的,大巴车一会在高速上奔驰,一会又出了高速,我只记得来回上了三次高速又出了三次高速,仅在仙桃境内就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到达聚会酒店时天已擦黑。组委会的首长和战友早在酒店二楼等候,我只认得指导员程高潮、排长余新华和同年战友金卫东,副连长余水生我倒是认出来了,但是,他却想不起来我是谁。教导员邢新民和彭保安,老连长罗小伙和副连长喻国章,都是在晚餐的酒席上认识的。
二
15日中午,各路战友陆续到达聚会酒店,董清林班长也在最后一批人流中涌进酒店一楼,他被金卫东安排在我一个房间。可是,尽管我望眼欲穿,并没有看到严俊班长的到来,卫东私下跟我说,严俊班长所在的邮局15日搬家,严俊来不了了。
严俊班长当时是我们二班班长,1984年退伍后,我便接替了二班班长,一直干到退伍。印象中,严俊不仅多才多艺,还会武术。在部队除了张扬地表演过吉他演奏,却没有张扬过武术技能。记得有一天下午训练结束推枪入库时,因为看到机枪还处于击发状态,严俊便按照操作规程拉动击发杠杆,没想到,教练弹里却混进了一发真弹,子弹穿透窑洞炮库,把附近玻璃厂的烟囱打了个大窿窿。营部在追查这件事故时,发现严俊并没有做错什么,真弹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教练弹中的,最后不了了之,只好赔了破璃厂一笔钱,并且要求我们对出库的教练弹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清查。
我们四连是高射机枪连,是担负高炮阵地的高低空守卫任务的连队。我们入伍时,高机四连已经撤销,只剩下一个高机排。新兵连训练结束后,我被分配在营部炊事班干了一年,严俊他们那批老兵退伍后,我又回到高机排,担任二班班长,金卫东是一班班长。余排长转业后,高机排像是没娘的孩子一样,由二连代管了几年,训练比较少,主要是担任勤务任务,后来在弹药库担任守卫任务。
三
16日一早,余排长将早餐费发到每个老兵的手中,自主地选择早餐,7点钟在酒店门口集合拍合影照。拍罢照片后,罗连长拿着签到薄开始点名,老兵们听到连长点到自己的名字,响亮地答“到”后,先是向连长敬礼,然后出列,转身向各位战友敬礼。
8点钟,我们分乘两如中巴和两辆小车向沉湖出发……
沉湖位于天门市境东南,又名澄湖、鸳鸯湖。湖跨天门、汉川两县,承雨面积420平方公里,位于天门境内的承雨面积为321平方公里。沉湖军垦农场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基地,是湖北最大的军垦农场。位于天门市东南部,地处天门、仙桃、汉川三市结合部,东距武汉90公里,南至仙桃8公里,靠近汉宜铁路上的天门南站。保持有原生态的湿地风貌,气候适宜,林木茂盛,水网密布,物种丰富,环境优美,具有独特的生态农业资源和军垦文化资源。是野营探险、乡野体验、田园狩猎的好去处。
1966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根据毛泽东主席的五七指示,同天门30多万人民一道,围湖造田,修渠筑路。围垦沉湖的战役从1966年冬开始,至1971年春基本结束,历时六个年头。
这次寻梦沉湖之旅,总共集合了湖北、河南、安徽、四川、山东、湖南六个省的57名老兵和9名家属,安徽合肥藉的七名老兵还穿着78式军装闪亮出场。他们给我们的感觉是非常活跃,他们虽然满头白发,却彰显着青春的活力,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沉湖战天斗地的青春岁月。刚到沉湖农场连队旧址,一位安徽藉老兵发现路边停着一台旧式东方红拖拉机,他就吆喝着蹦了上去,高兴地坐在驾驶位置上,手拍着方向盘,喊着让其他战友帮他们拍照,袁自明还在拖拉机上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高喊着“快拍,快拍……”
除了这台东方红拖拉机和红旗泵站之外,老兵们并没有找到当年战斗生活的痕迹,连队营房没有了,当年的稻田也都成了鱼塘,只有他们挖湖造田堆起的纵横机耕路,还在无声地诉说着老兵们当年所受的苦和累……
四
连长罗小伙和指导员程高潮回忆说,当年都是十八、九岁的一群大小伙子,真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小老虎一样,每天都散发着冲天的干劲。尤其是在修筑鱼塘时,战士们嫌筐子运泥土太麻烦,就躬着背,让挖掘泥土的战士直接将泥块堆在背上驮走,一天下来,都像个小泥猴一样,除了眼睛在动还能感觉到是个人之外,身上找不出一点真人的迹象。
程指导员说,一天稻秧插下来,人像是要散架的小推车一样,只想躺在地上酣睡一觉。有的战士手上拿着饭碗,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但是,经过一夜休息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照样生龙活虎,看不出任何疲惫迹象。他们有的在农场干一年,有的干上三年,有的竟然干到退伍时。
善于抒情的湖南老兵苏治兵在返程途中作诗一首,抒发了自己对这次聚会寻梦的感慨:
你来了,
我的战友!
你听到了连队的集合号声!
你迈着从容坚定的步伐,
仿佛如昨,
抖擞精神!
你身上有我熟悉的硝烟味,
还有训练、军垦的风尘,
伴随你走过了春夏秋冬,
英姿飒爽,
风采依存;
集结仙桃,
相拥动容。
你还是不多言语,
此刻无声胜有声!
你依旧健谈,
笑着、说着,
话语咽哽!
三十多年的分别,
让我们尽情地诉说:
战友之谊,
义比天高,
情比海深!
这是我们的团圆饭。
这里有饕餮盛情!
思念之痛!
当在酒中!
让时间凝固在这一时刻!
让欢乐定格在这一画中!
我们虽已祖辈至尊,
感觉依然豪迈激情!!!
韶华易逝,
军地重温;
畅谈岁月,
激动万分……
你要走了,
我的弟兄!
望着你离去的背影,
彼此知此刻的心情……
你怕转过身来与我话别,
难舍难分!
就当是:
又一次领命“出征”,
不多久:
又全都会回到“军营”。
你挥了挥手,
泪水早已模糊了我的眼睛。
今夜我将注定无眠,
又一次去回想和你在一起:
学习军训,
沉湖艰辛;
中越边境,
冲锋陷阵!
五
17日上午,是战友联谊会的重头戏,连首长和各省代表纷纷登台,畅抒心中感慨,极富深情地邀请营连首长和各位战友前往作客,苏治兵一番深情的演讲,再一次将联谊会推向了高潮。他自己和台下的战友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有的竟然泣不成声。当刘跃华指挥合唱《送战友》这首歌时,台下已是哭声一片,弄得刘跃华也泪流满面,差点唱不下去了。
这次聚会,我和卫东是最年轻的“新兵蛋子”,但也有五十三、四岁。除了我俩,董班长最年轻,却也是五十五岁了。其他的战友都已年届花甲或年过花甲。在沉湖农场场部,还意外地见到了炊事班长丁建勇,但是很遗憾,我们未及细谈,午饭未结束,他就已返武汉。后来他在微信中说,因为单位有点紧急事需要他去处理,不得不紧急离开。
会后,很多战友在谈到下一个“十年之约”时无限感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赶赴下一个“十年之约”?
联谊会一结束,因为我必须赶乘中午12:07时的火车,只好匆匆告别,就在我准备下楼乘公交时,罗连长伸手拉住我,说他要亲自送我去天门南站,卫东说:“还是我去送吧。”罗连长便将车钥匙交给卫东,我们便匆匆踏上归途。在等车和乘车之间,战友们隔三差五地发来微信问我上车没?到家没?我只好每到一处就给他们作以汇报。而罗连长和邢新民教导员在送走全部战友后,最后一批离开仙桃。
邢教导在联谊会上曾经动情地说,朋友、酒友、牌友、工友都可以随意结交,唯独战友必须由国家挑选,所以说,我们应当珍惜战友之情,几年的战友,一生是兄弟。尤其是我们四连战友,那是在抗美援越、自卫还击战场上屡建战功的英雄集体,能成为四连战友,那是无尚光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