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残 局(小小说)
尕白子身体残疾,但日子过得滋润,这不是靠他家底殷实,而是靠他过硬的本事——玩转残局。
尕白子玩转残局并不是祖传的,自从初中辍学后,便一直到外面闯荡江湖,因为身体残疾,无法做重活,只得找一些轻松却工钱低的活计,日子久了,便心生厌烦。就在他感到前途渺茫时,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街头碰到了摆残局挣钱的老乡,看到老乡把路过的人们的钱大把大把赢回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财路来了。
尕白子天资聪慧,儿时就是因为迷恋下棋,学习一塌糊涂才辍学的,现在看到残局也能挣钱,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在跟了老乡三年后,他便掌握了其中的道道。什么“七星聚会降龙,野马千里独行”的著名残局,只要跟他下,不论你走红走黑,必输无疑。不过,日子久了,他也知道,在街头摆残局挣钱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行当,说白了,赢钱全靠坑蒙拐骗,因此,出师后,他便远离家乡,来到千里之外的大城市行走江湖,并严格遵循“游击战术”。都说有一技之长走遍天下,尕白子的确尝到了甜头,短短几年的时间,他便过上了好日子。
这天,尕白子照例选了一个人多的市场大门口摆起了残局,没多久,便聚拢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更让他兴奋的时,不到一个小时,就连续有五个人跟他过招,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了两千元。他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就在他准备撤摊走人时,从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挤出一个人蹲到面前:“别急,年轻人,我也来试试。”
尕白子抬头看,这才发现面前蹲着的竟然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手里还捏着两个大大的核桃。
“你——”尕白子迟疑地看着白胡子老头。
“怎么?不愿意?”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瞅着尕白子。
“好啊,”尕白子来了精神,“我们这可是自愿的,当着众人的面你可想清楚了,输了可别怪我欺负你老人家。”
“呵呵,我们这是周瑜打黄盖,不怪任何人。”白胡子老汉手里不紧不慢地搓着两个核桃。
尕白子瞥了一眼白胡子老汉,动作麻利地摆出一副残局来。
“这是‘马跃檀溪’啊。”白胡子老汉不经意地甩出一句来,“红先黑后,输了不臭,我先来。”
白胡子老汉的话让尕白子暗自吸了口冷气,老汉说得没错,这个残局有弃双车重炮的杀法,但是,当尕白子将第二个车将的时候,白胡子老汉竟然没有吃,而是走了一步马6进4,尕白子终于松了口气,他赢了!
白胡子老汉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慢悠悠地打开,尕白子瞥了一眼,他发现钱包里整整有一沓百元大钞。但让尕白子失望的是,白胡子老汉翻腾了半天,只从里面抽出一张五十的递了过来。
“五十?太少了吧。” 尕白子没有接钱,“我们一次至少得一百。”
“一百啊?”白胡子老汉嘿嘿笑着,竟然又把钱装到钱包里,“要不,我们再来一局?”
尕白子来气了:“你这不是诚心逗我玩吗,再来一局可以,两千,你敢吗?”尕白子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刚才赢的两千元拍在棋盘上。
“好啊!”白胡子老汉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也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钱放在棋盘上,“钱都在这里了,你赢了都归你!”
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唏嘘声,有几个人给白胡子老汉使眼色,可白胡子老汉竟然没有理会。
尕白子觉得胜券在握,他迅速摆好残局,准备让白胡子老汉先走,可白胡子老汉摆摆手,示意他先走。尕白子这次摆的是“大鹏展翅”,其陷阱就是弃双车然后重炮绝杀,可是让他最担心地一幕还是出现了,在关键的一步,当白胡子老汉一飞高象的时候,尕白子知道,他赢棋的梦彻底破碎了。就在尕白子愣神的一瞬间,白胡子老汉已经伸手把放在棋盘上的所有钱抓起来塞进钱包,揣到了口袋里。
“你——”尕白子急得跳起来。
“愿赌服输,你急什么呀?”白胡子老汉也站起身,“嘿嘿,告诉你吧,我也好玩残局。孔明借箭、丹凤朝阳、晴天霹雳、四郎探母、火烧连营、七星聚会、蚯蚓降龙、五虎添兵、蜜蜂抢蕊、秒藏杀机、赶龙出海……我都研究了三十多年了,研究残局是好事,但用残局搞骗钱的勾当,就是缺徳了,年轻人,身残志不残,以后别再做这个了,今天就当是个教训了。”
沉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来!
尕白子脸涨得通红,他怒视着白胡子老汉。白胡子老汉显然是看穿了尕白子的心思,冲着尕白子笑了笑:“怎么?文的不行,还想来武的啊。”说着,只见他左手一用劲,只听咯嘣一声,等到白胡子老头把手展开,众人再看时才发现,原先白胡子老头手里把玩的两个核桃竟然都被硬生生捏成两半。
“真没看出,老爷子不但棋艺好,还是个练家子呀!”围观的众人发出啧啧的称赞声。尕白子立时泄气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这样耗下去,非吃亏不可,他狠狠瞪了一眼白胡子老头,转身扯起棋盘一溜烟走了。
这时,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一看到白胡子老头手里裂开的核桃,一下子嚷起来:“爷爷,给你说了多少遍了,刚粘好的核桃要干了才能搓,你就是不听,这不,弄开了,又得我给你找胶水粘啊。”
“嘿嘿,你个娃子懂啥!”白胡子老头摸着孙子的脑袋,拉着孙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