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作家】武夷山品茶
武夷山天游峰下,有一茶楼。茶楼旁,一块石碑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当地小杜导游指着那个“茶”字说,“茶字,上草,下木,中间为人,人在草木之间,汲取天地精华,得以延年益寿”。相同的意思,于丹在《趣品人生》里说过。
平时,我对旅游中的商务活动戒备心很大,一般都冷淡对之,这一天,却有些反常。也许是受了小杜导游关于“茶”字拆解的暗示,当天旅游项目基本结束之后,当她领我们一行十五人去一家茶庄的时候,我竟然极有耐心,和几个茶客细细品尝了主人泡制的好几道茶。
武夷山大红袍自然首先品尝;然后是肉桂岩茶,女主人介绍说是他们家自制的;还有金骏眉大约五六个品种。每道茶都有不同的滋味和颜色,啜吟之前,嗅闻一下,又有不同的香气。品来品去,我相中了其中最贵的肉桂岩茶。大红袍和金骏眉,平时并不罕见,只是肉桂岩茶,我还没大接触过,自然有了强烈的好奇。而且,茶圣陆羽就说过:“茶者,南方之佳木也。”武夷山属于南方,是无可置疑的。他又说“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烂石,即岩石也。这肉桂岩茶,当属茶中上品,也是有依据的啊。
我提议要看散茶,女主人叫人提上一大包装袋。捏一把,仔细一看,品相新鲜,条索坚实,弯曲如浓眉,青褐色而有光泽。拿一条,放嘴里,嚼一嚼,焦翠,有尖锐而浓郁的桂皮香味。从大袋子里拿出一把,加滚烫的热水,泡进玻璃茶壶,茶色由橙黄至金黄,茶叶晶莹剔透。饮之,还有淡淡的豆浆香味,醇厚甘爽而又有刺激性,口感甚佳。而且,据主人介绍,可以六七泡,而不减其浓郁悠长的香味。实在是乌龙茶中的上品。
我就决定要买一些,其他几个茶客也纷纷附和,与主人打了好多嘴仗,几番砍价,五六个人买了一些新鲜的散茶,带回家。
今天,在网上搜索,又翻看了丛书《中国文化杂说》中的《茶酒文化卷》,才知道,茶本写作“荼”,到茶圣陆羽写《茶经》时,才正式减掉“木”上一横,这样一减,“茶”字的形与神,结构与意义,才完美结合。不过,《茶酒文化卷》上,拆解茶字,说是中间的“人”字像树冠,上面的“艹”代表芽叶,加上下面的“木”所表示的木本树干,就表示茶是从木本树冠上采摘的芽叶。这个解释,似乎更贴近“茶”字的本义。但是,我所听到的导游的解释和于丹的解说,更注重人本,赋茶字以人文化人性化,也是自成一理啊。
再细读一下茶的发展历史,似乎此说更贴近茶是从茶树上采摘的这个古老传统。至于如今所衍化出的“菊花茶”“荷叶茶”“枸杞茶”“金银花茶”等非茶树植物的保健茶新品种,不过是拉大旗做虎皮,以茶冠名,便于促销罢了。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茶文化在我国影响力的巨大。
无论如何,真正产自茶树上的茶大多生长在原生态少污染的山野之间,上沐浴苍天雨露,下汲取土壤精华,人喝之,自然间接吸纳天地精髓,滋养五脏六腑,驱赶体内污浊。而且,茶能愉悦精神,对我读书码字都能起到提神驱困之妙用,我焉有不爱之理?
早年看过刘晓庆和他的第一个丈夫合演的电影,是表现藏族人生活的,演了没多久,就禁演了。我之所以印象深,是因为其中一个藏族老妈说的一句话“不吸烟喝酒的男人不算男人”。听了那句话,我有些自惭形秽。
我年轻时,禁不住别人撺掇,也偶尔吸过两口烟,但一吸进口,就呛得咳嗽,而且,有想呕吐的感觉,所以,基本上就是个禁烟者。
我对酒过敏,幼时,大年初一,喝了几口红葡萄酒,竟然醉得躺了一整天,汤水没进,如同大病一场。所以,活了六十多岁,几乎就不喝酒,有时候,别人逼得紧,举起杯来,也几乎是滴酒不过牙。2013年,在北京301医院做手术,护士要打针,拿酒精棉球往手腕上一擦,马上通红,因此,护士还责怪我:“你酒精过敏,为什么不说?”我笑答:“我光知道自己喝酒过敏,没注意拿酒精擦一下也过敏啊!”
好在,受老爹的影响,学会了喝茶。喝茶的好处,别人说了许多,不用我再啰嗦。但是,从中国古今历史上一些著名的男人那里爱喝茶和有关茶的表述里,我似乎略微有了依然是个男人的底气。略举几例。
唐朝杜甫有诗曰:“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写的是喝茶。杜牧诗曰:“泉嫩黄金涌,芽香紫璧裁。”写的是泡茶。白居易诗曰:“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写的是茶性。
宋代第一诗词名家苏轼诗曰:“尤焙今年绝品,谷帘自古珍泉。雪芽双井散神仙,苗裔来从北苑。”写的邀人一起喝茶的快乐。陆游的诗句:“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写的是一边写诗一边品茶。
就连现代被称为最有骨气的男人鲁迅先生都说过,“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
这些人可都是中国历史上男人中的精英啊。他们喝茶,也许并没有因此而消减身上的男性荷尔蒙吧?
其实,鲁迅先生所说的“清福”,就是清净之福。品茶,就是在茶香滋润之中,使心思清静澄澈。
中国人又有一种说法:“茶如隐逸,酒如豪士;酒以结友,茶当静品。”看起来,从人性角度讲,饮茶以清静,喝酒以豪壮,只是中国男人性情中两个侧面的不同外在表现,从这个角度理解,我起码算是个借喝茶以清静的男人吧?
看起来,我还应该继续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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