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叶随想
走过春,走过夏,衬托着花蕾,呵护着果子,终于萧瑟秋风起,叶子迎来了怒放自己的季节。
想必叶子也是一个极其爱美的姑娘。不然为何在早春的料峭里,她把自己裁剪得如此婀娜:椭圆的,线条流畅;花芽形的,布局匀称;扇形的,体态妖娆……只不过在生命的大部分时光里,她们都在为肩上的责任而活,极尽全力地绿着,绿着,日饮朝露暮遮寒凉,迎烈日挡风雨——像极了做母亲的女人。如今,花谢果熟,在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她要为自己谱写生命的华章.
于是,漫山红透,红于二月花,那是她用热烈的红色抒写对生命的炽热。层林尽染,色彩斑斓,那是她用高贵的黄,沉静的褐,梦幻的紫,把生活的多姿调成哲理的况味,浸染这个多元的世界。漫步于上帝打翻了调色盘似的山林中,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叶子就这样把春的葱茏夏的浓郁,在秋的渡口摇曳成风姿曼妙的舞者。清风拂过似彩练轻扬,如水袖起落。在天高云淡,溪水淙淙的天地之间挥洒着绚丽,写意震慑心魂的色彩之美。
最爱霜降过后的银杏,黄的是那样的纯净和空灵。置身于银杏林中,脚下金黄的地毯,抬头金光闪耀的树冠,沉醉在这清一色的金黄里,和着秋水长天,心灵变得澄澈而旷达,使人顿忘生活的冗杂,禅悟生命的本真。捡拾起小巧玲珑的金色扇面,不觉吟咏“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是啊,秋叶是静美的!枯萎之前,在流溢着色彩的温润中飘落,是那样的淡定和从容。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叶子的一世从最初探头探脑的伸出嫩芽打量着这个世界,到繁茂着,熙攘着走过生命的青葱,阅尽世间繁华。此时的叶子静听晨钟暮鼓,仰望云卷云舒,已然了悟生命的意义。草木一秋,是该谢幕的时候了。她知道,明年的新芽里一定载着她的叮咛,藏着花的梦。于是,在某个霜冻的早晨,推开房门,你会看到簌簌而下的落叶是那般的壮观,大的似蝶,小的如雨,纷纷坠落的瞬间,不仅没有凋零的酸楚,反倒像赶赴一场华彩的盛宴!形形色色的叶片,红的、黄的、绿的斑驳着铺满一地,踩在脚下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种油然而生的纯粹的感动从心底铺展开来。
或许,正赶上风起,面对上下翻飞的彩色叶子,就会想起一首儿歌:“落叶,落叶——飞飞,就像一群蝴蝶——追追……”引无尽遐想,思绪就会飘渺到儿时:在家乡大沙河的岸边,我们姐弟三人,起早扛着耙子拉着小车,在晨光熹微中,到柳树林、杨树趟,我用耙子搂起一堆堆前夜坠落的叶子,弟弟负责抱起装车,妹妹则拿一根小棍儿扎起一片片杨树的叶子,穿成串,在向我们炫耀过后,一趟趟的把她穿起的叶子放入小车中,全然不顾我们说她捣乱。当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时,母亲站在房顶喊我们回家吃饭,那拖长的嗓音穿过空旷的原野,牵引着我们回家的脚步。一路上,我和弟弟推着满载金黄叶子的车子,谈论着爱迪生或者别的很“文化”的东西,妹妹则一脸的新奇……那是柴草和诗意并行,贫穷和幸福并不相悖的日子。
今又秋风起,霜叶染醉。儿时手足情深的温馨又现脑海,重温旧事的同时,也感叹时光流逝得如此之快。世事流转,如今的秋叶,再也不是人们过冬取暖和饭炊的必备品。但那留在记忆深处的温暖,如同对故乡的怀念已深深嵌在岁月的经脉里。蓦然回首,离乡已是数十载。深秋初冬,面对秋叶“雨”般飘落,耳畔响起“树高千尺,叶落归根。倦鸟知还,游子思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