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黄昏的笛声(电视剧本)
赵月儿:别碰我,别碰我。
赵刚:月儿,我是你哥,咱起来好吗?
赵月儿:你真是我哥,不是坏人?
赵刚扶起月儿:月儿,这是在自己家里,没有坏人。
赵月儿:打起来了,使劲打,把坏人打死……别……一会儿警察来了……
月儿语无伦次,发了癔症。
老两口也不在吵架,都跟了过来,被赵刚不客气地关在门外。
赵妈妈推了两下门,这才走进屋里。
月儿坐在炕沿上,两眼发直,眼角还挂着两滴眼泪。
赵玉秋:都怨你,女儿在这样。
赵妈妈:我还不是为她好,谁知道……
赵玉秋:这回你满意了吧。
赵刚:你们别吵吵了,想想咋整吧。
柳惠林来了,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想退出去,已经晚了。
赵妈妈:你来干什么?还不快滚?
柳惠林看着月儿的神态,知道月儿又受到了惊吓,他没有走,而是大步跨进屋里,来到月儿面前。
月儿看见柳惠林,跳下地,一下子扑进柳惠林的怀里。
赵月儿:坏人又打架了,你快点跑,警察抓你!
柳惠林把月儿紧紧搂在怀里,手掌轻轻抚摸月儿的头。
柳惠林:这是在家里,没有坏人,也没有警察。
月儿抬起头,看着柳惠林:真的没有。
柳惠林:乖,我没骗你,月儿,上炕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月儿乖乖上炕,躺在炕头上,她的手一直没放开柳惠林的手。
赵月儿:你别走,我害怕。
柳惠林:别怕,有我在呢。
赵刚推着父母出了月儿的屋子。
赵妈妈:就他们俩在屋里,不会出事吧?
赵刚:要出事早就出事了,还能等到现在。
赵妈妈用手摸一下胸脯子:吓死我了!
赵刚:月儿受了惊吓还没大好,最好不要刺激她。赵妈妈还想看看,被赵刚推走了:别瞅了,惠林会精心的!
赵妈妈回到东屋,小声咕哝道:我就是不放心他。
七十五
柳惠林从屋里探出头来,正好看见赵刚往外走的背影。
柳惠林:赵刚。
赵刚站住了,回过头:啥事?
柳惠林:给我找几个草叶回来。
赵刚狐疑地:草叶?
柳惠林:随便啥草叶都行。
赵刚出去了,不一会儿返身回来,手里拿了一把草叶递给柳惠林。
柳惠林从中间挑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试了试,随即,一串欢快的音符跳了出来。
坐在那里发呆的月儿转回头,看着柳惠林,把食指放在嘴边:别吵吵,他们打仗了。
柳惠林:月儿,没有人打仗,你听错了。
月儿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我记得刚才有人打仗了,不打了?
柳惠林:没人打仗,月儿,我给你的歌词在哪儿呢?
月儿:在我口袋里,我找给你。
柳惠林站起身,从柜盖上拿过来一张纸:你记错了,放在柜盖上了。
赵月儿:我记错了。
柳惠林:还记得这首歌是怎么唱的吗?
赵月儿:忘了。
柳惠林:咱们换一个。
黄佩影进来了,看见月儿的神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柳惠林:我和月儿正研究唱什么歌呢,你给出个主意。
黄佩影:一条大河那个叫什么来着?
柳惠林:《我的祖国》,电影《上甘岭》插曲。
柳惠林把草叶放在嘴里,音乐流淌出来。
黄佩影坐在月儿身边,一只手攥住月儿的小手,摇头晃脑唱起来。黄佩影的五音不全,南腔北调。
月儿笑起来:你唱的不好听。
黄佩影:月儿,你唱的好听,来呀!
月儿随着音乐唱起来,期初是小声唱,唱着唱着声音就好了。刚刚唱了一段,月儿就“哇”地一声哭起来。
柳惠林上前,把月儿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柳惠林:月儿,我们现在是在家里,哭吧,把胸中的闷气都哭出来就好了。咱们不能把委屈与惊恐郁结在心里。
月儿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柳惠林的怀里,她的瞳孔里有了光泽……
七十六
赵家刚刚吃完早饭秦宝山就赶着马车来了,又带来两筐香瓜。
赵月儿:舅舅,你来了。
月儿客气地说了一句话就回到自己的屋里了。
秦宝山:姐,外甥姑娘怎么了?
赵妈妈叹息一声。
秦宝山:姐,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姐姐放心,就让外甥姑娘去我家呆两天,我家那两个丫头片子可喜欢月儿了,她们姐三个在一起,月儿一定会开心的。
赵妈妈还在犹豫,回头看着丈夫,赵玉秋也看着秦桂兰。
秦宝山呵呵笑了:姐姐姐夫信不着我。
赵玉秋:兄弟,说啥话呢,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秦宝山:没啥麻烦的,月儿这孩子我喜欢。
月儿已经听见了三个人的对话,从西屋跑过来:妈,真让我去舅舅家吗?
赵妈妈鼻子有些发酸:早点回来。
赵玉秋抱了一床棉被走在前面,月儿跟在爹爹身后,在后面就是秦桂兰和秦宝山二人。
赵妈妈:月儿还小,不懂事,有啥,兄弟多担待。
秦宝山:姐,你就外道了,只要咱们月儿好,比啥都好。
赵刚从外面回来,看见秦宝山,高兴地打一声招呼。
赵刚:舅舅。
秦宝山拍了一下赵刚的肩膀:这小子真壮实,赶明个舅舅给你介绍一个!
赵月儿:舅舅,哥哥心里有人。
赵刚:上一边去,多嘴!
秦宝山呵呵笑了:我看十有八九是真事,舅舅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赵妈妈:赵刚,你赔妹妹去舅舅家呆几天。
赵刚:我去不如惠林去。
赵妈妈:又是他。
赵玉秋:不知道惠林愿不愿意呢,要耽误几天工的。
赵刚:爹,大不了我赔给他工分。我去找他,在队里呢。
赵刚跑了,不一会儿,和柳惠林一同跑过来。
柳惠林:舅舅。干爹干妈,我回去和奶奶说一声。
赵刚:照顾好月儿,奶奶这里你放心,有我呢。
月儿早早就上了车,很高兴的样子。秦宝山一甩鞭子,马车颠颠向村子西面跑去。
七十七
缩脖岗村,秦宝山家,热闹的如同过年唱大戏。
秦家的双生姐妹秦晓萌和秦晓雨里里外外忙活着,招呼客人。
秦家的三间正房已经人满为患,秦晓萌和月儿耳语一番,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几个年轻人跑出去借凳子,不一会儿,搬来十几条长条凳子,乱了一阵,大家这才落座,没地方坐的人就站在那里,大家七嘴八舌说着闲话。
月儿有点应接不暇,柳惠林就帮助月儿回答,气氛融洽热烈。
秦母把刚炒好的瓜子端上来,大家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嗑。
秦晓萌:月儿姐姐,你的嗓子真好,唱的真好听。
秦晓雨:月儿姐姐,你唱一个呗。
月儿和柳惠林对视一眼,跃跃欲试。
赵月儿:惠林,笛子带来了吗?
柳惠林歉意地一笑:走得匆忙,忘记了,你等我一下啊!
柳惠林跑进园子里,手里攥了一把草叶回来,他把草叶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月儿,随后又看着大家伙。
柳惠林:你们想听什么?
秦晓萌走过来,拿起草叶看了几眼:姐夫,你拿这个干什么?
柳惠林低声道:你在瞎嘚瑟月儿就不给你们唱了。
月儿羞红了脸,秦晓萌伸了一下舌头,柳惠林把草叶放在唇边,立刻,一连串的音符在小院里响起。正是《冰山上的来客》插曲。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得好像
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冰山上的来客》在乡村刚刚上映,这两位年轻人就熟练地掌握了演唱技巧和歌词,令在场的所有的年轻人羡慕,一曲终了,院子里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秦晓萌:月儿姐,唱的真好,有歌词和曲谱吗?
柳惠林:歌词没问题,谱子是我根据歌曲自己填写的。在月儿那里,你想看找月儿要。
秦晓萌:不是我想看,是我们老师想找,没出去找啊,这下好了。
一个小青年说道:惠林哥,这个吹草叶好学吗?我也想学。
柳惠林: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可以教给你们基本的发声方法,能不能学会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秦宝山过来:月儿这两天嗓子不太好,咱们先唠会儿嗑,一会儿月儿再唱。我外甥姑娘,歌儿唱的好,人长的漂亮,心眼也特别的好使。
柳惠林看着月儿,几个姑娘媳妇像众星捧月一般,把月儿围在当中,月儿的脸上荡漾着快乐的笑容。这样的氛围,对月儿的身心健康的恢复极有好处,柳惠林这才把担心放下了,他看着月儿,不觉得有些呆了。
秦晓雨:看眼睛里拔不出来。
柳惠林红着脸踢了秦晓雨一脚,秦晓雨往旁边一躲,咯咯笑着跑开了。
七十八
柳惠林在缩脖岗村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骑着自行车,驮着秦晓萌离开了村子,到了公路上,才和姐妹俩分手。
秦晓萌:姐夫,记得常来我家。
柳惠林:晓萌,你这个姐夫叫得很亲,不知道能不能成呢。
秦晓萌:别灰心,月儿姐对你一片痴心,你可不能辜负了她。
柳惠林:人小鬼大,是不是在学校也有小朋友了。
秦晓萌:学校的那些男生都是小屁孩,将来我找对象就找惠林哥哥这样的。
柳惠林:我有什么好的。
秦晓萌:惠林哥哥,我做你的女朋友行不行?
柳惠林:你可别吓我,我这个人胆小!
秦晓萌:放心吧,没人和月儿姐抢!
秦晓雨:姐姐不抢我就抢了。
柳惠林:快走吧,一会儿上学晚了。
两个女孩和柳惠林摆摆手,跳上自行车,柳惠林一直目送姐妹俩走出很远,这才迈开大步向家里走去。
七十九
从缩脖岗村回来月儿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活泼状态,让赵妈妈又是惊喜又是担心。惊喜的是女儿好了,已经完全恢复了,担心的是女儿对柳惠林的依赖会更深。
赵玉秋:这几天看你像丢了魂一样,丢三落四的。
赵妈妈:女儿好了反倒担心起来。
赵玉秋:担心什么?有病吧你呀。
赵玉秋:我没啥好担心的,我是很感谢这个小舅子,帮了大忙了。
赵妈妈:宝山这个人实诚,信得过。
赵玉秋:啥时候摆几桌酒,把他们全家都叫来,咱们正式认亲。
赵妈妈: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
赵玉秋:操,你不当家了?
赵妈妈推了丈夫一把:死鬼!
赵玉秋;你说说,担心什么。
赵妈妈:你就不担心柳惠林?
赵玉秋:惠林是个好孩子,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赵妈妈:他家那么穷,我是不能把女儿嫁给他。
赵玉秋:桂兰,想当年我家也穷,你不是也嫁给我了吗?
赵妈妈:现在和那是不一样。
赵玉秋:有什么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我们是父母。为孩子考虑是应该的,也不能钻牛角尖,孩子的感受我们也要考虑啊!
赵妈妈:自古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得商量。
赵玉秋:你怎么变成榆木疙瘩了?
赵玉秋哼了一声,在鞋底上敲了敲烟袋锅,把小烟袋连同烟口袋缠在一起,掖在腰里,倒背着手离开家里。
赵妈妈望着丈夫的背影在心里说:孩子们的婚事我说了算!
八十
秋收大忙季节,整个村庄基本上都空了,只有几位老人在自家门口晒太阳,八九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在街道上疯跑,整个村庄仿佛是他们的世界。
山湾村的男女社员分成三拨,十几个老把式在割高粱,二十几人割谷子,其余的男男女女都在一起割玉米。成片成片的庄稼地被撂倒,视野变得更加开阔了。
柳惠林就在割玉米的行列里。
快手已经在地头休息,地里一条条一块块,稀稀拉拉。
柳惠林还没有到地头,就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身影,那是黄佩影。
两个人碰到一起,柳惠林客气地说道:佩影,谢谢你。
黄佩影:谢什么,快去月儿那儿吧。
柳惠林没顾得休息,去接月儿。
黄佩影也夹着镰刀过来。
赵妈妈看着柳惠林的身影皱了一下眉头,也赶过来。
月儿看着前面的三个人,努力挥动着镰刀。
柳惠林直起腰,看着前面,回身来到地头,坐在地上开始磨镰刀。磨石有节奏的摩擦声在地头此起彼伏。
中间休息要很长时间,不甘寂寞的年轻人开始做游戏。地头上最简单的游戏就是跳狗。一个人充当木马,其他的人飞身而过,木马节节升高,跳不过去的人只能当木马。充当木马的人随时随地都在更换。
柳惠林已经磨完镰刀,正在给月儿磨刀。
柳惠林认真磨刀的剪影。
月儿和黄佩影坐在柳惠林旁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叽叽嘎嘎闹起来。
柳惠林已经磨完刀,坐在那里呆呆的出神,他的脑海里跳动着音符。
柳惠林随手摘了一片草叶,放在唇边,音节一个一个蹦跳出来。
柳惠林的眼前是一片丰收在望的庄稼地,农民们挥汗如雨,镰刀飞舞,男人女人,你追我赶,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谷子压弯了腰,高粱晒红了米。田间地头,一对小夫妻,恩恩爱爱,卿卿我我……
柳惠林忘情地吹着,月儿呆呆地看着。
月儿的眼里是柳惠林,柳惠林的眼里是丰收的田野,劳动的人群,火热的场面。
黄佩影:惠林,你吹的是什么啊,很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