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梦】有梦真好(微小说)
四十年前,妻子生完小儿子大出血走了。撇下五岁的女儿,三岁的大儿子和这个刚落地啼哭的小儿子。一个大男人要上生产队里出工,又要照顾这三个孩子,怎么能忙活过来呢?村里的热心人开始给易周出谋划策!
他们托人在城里联系了一户不能生育的中年夫妻,要来把他的小儿子抱走收养。还有人给他的女儿订了一桩娃娃亲,那家的儿子出意外被电击没了一只胳膊。只要易周同意,那家的父母保证把易周的女儿接过去,像亲生的孩子一样待。可是,都被易周拒绝了。“这个傻子,自讨苦吃!”村里的人埋怨着。
三年后,村里人见易周忙里忙外的,队里活没耽误干,家里又收拾得立整,三个孩子也省心懂事,就开始给他物色一个新老婆。
看了几个,有一个中意的,是一个结了婚不几天就死了丈夫的寡妇。那个寡妇见过三个孩子后,提出一个条件,婚后要再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她走后,易周听见大女儿哼着不知跟哪里学来的歌,教着两个弟弟唱着:“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上没了娘呀,跟着爹爹还好过,只怕爹爹娶后娘呀……”他听孩子们童声童气的唱着,看着他们眨巴着一双双黑溜溜的无邪的眼睛,易周心里一酸,泪水差点掉下来。他果断的走出家门找到了媒人,回绝了这桩亲事。
那天晚上,他躺在炕上,想起来了当初要不是自己坚持咬牙挺住了,小儿子现在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了,女儿做童养媳是不是能吃饱穿暖受人白眼他也无力保护了!那时那么难,他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孩子一天天的大了,大女儿能帮他喂小鸡小猪洗碗扫地了,大儿子能哄着弟弟玩了帮他带小儿子了。这时,不能再给他们找个后妈,万一后妈来了,偷着虐待了孩子们怎么办?他就这样思前想后的朦朦胧胧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所寂静的小屋子里,易周面窗而立。他想走出屋子,可是干转着出不去。他走了一会儿知道走不出去,却又心存侥幸的四处张望,希望能有所发现。突然他真的发现了一张明亮的镜子。他忙奔了过去,镜子里立刻出现了自己。啊!易周看到了自己的面目:脸上全是牛屎似的折,头发斑白,胡须斑白,眼睛低凹成了一道缝,腰驼成了虾状。我怎么老成这样了?他泪珠纵横,哭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孩子,你不要难过,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当易周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是他过世的父亲。老人把他带出了屋子,来到了一辆马车跟前。他们被马车拉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那儿一座座高楼,有软绵绵的绿草地,也有一片片的五颜六色的鲜花,一个年青女子领着两个孩子迎着阳光走了过来。那女子笑着对孩子们说:“这是你们的姥爷,快问好!”那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甜甜的喊着:“姥爷好!”易周莫名其妙。他睁大眼睛看着孩子们,你们是谁呢?那个女子含笑不答带着孩子们走了。易周好像想起了孩子,啊?这两个孩子是女儿的样子。对,确实是像自己女儿的模样。难道他们是?
他正在琢磨,这时,一帮秧歌队走了过来。他们唱着歌欢快的扭着秧歌舞,一个一个的从他的面前走过去。忽然,他发现一个小伙子一边唱一边扭一边频频的向他点头微笑着。他诧异了,这张熟悉的面孔使他想不起来了是谁了。突然,一架直升飞机落在他跟前。从飞机上走下一个人来,那不是大儿子吗?是他!他也好像老了许多。那人笑着说:“爸爸,你来江蓝干什么?看到姐姐和弟弟了吗?”易周目瞪口呆!这里是哪儿呀?你们怎么也到这儿来了?他一惊,醒了。
易周坐起来,回想着这个梦。那个年青的女子是女儿?那个跳舞的小伙子是小儿子?那个架飞机人是大儿子?那两孩子是外孙?还有江蓝这个地方,是不是将来呢?
他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瞅瞅熟睡的三个孩子,笑了自语道:“但愿这个美梦能成真,将来孩子们都生活在童话一样的地方,他们能幸福快乐!”
以后的岁月里,易周不再想另娶媳妇的事了,一心一意的抚养三个孩子。遇到了难处,他就想起来那个美梦。他要让孩子们进城,住进梦里的高楼,在绿草地五颜六色的花海里生活!要让他们的日子天天像过节似的载歌载舞!要让他们开上小汽车做上飞机过神仙一般的日子!这个信念支持着他省吃俭用的供孩子们读完了大学。又帮他们成了家。
看着儿女们幸福的生活,易周很欣慰,有梦真好,多年前的那个梦总算实现了,他的脸上堆满了皱纹,头发花白,腰弯的像虾米,和梦里镜子里的样子一样了,他再也干不动农活了。他想:我终于来到了江蓝这个地方了,可以跟着儿女们住享享天伦之乐了!
儿女们很是孝顺,他们商量着,老爷子又当娘又当爹的辛苦了一辈子,不能亏待了老人家。他们现在混的都不错,都是成功人士,要让老爷子住最好的养老公寓!
易周被接进了豪华的养老机构,在那里吃着美食,穿着讲究的衣服,洗着舒适的温水澡,吃穿住行都有人提供着一流的服务。
可是,想见儿女们一面要等上个把月,有时更长。他们来了就抱怨太忙了,没有时间,放下营养品和钱物,就匆匆的离去。易周想和他们简单的寒暄几句都成了奢望!
“你们忙吧,我这辈子能美梦成真了就知足了!”易周想着,一个人蜷缩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在回忆着往事。
就这样,他一天天的赖在床上也不出去活动。养老院里的工作人员开始议论着,说他是农村老头没见过世面,性格古怪孤僻和大家伙不和群。话传到了易周的耳朵里,他也懒得解释:自己这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要家完整,儿女们幸福,为这他付出再多也不后悔!
“这三个小兔崽子,没白养了他们,他们给我留下太多太多的事儿了,我回忆都忆不完呢,哪有时间跟别人交谈!”他自语着。继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着一个个过去和孩子们一起生活的片段和画面!
“有梦真好!”易周想:要不是那个梦,在他苦了累了的时候给他鼓舞激励,他也许早就放弃了供孩子们读书的念头了,也就没有孩子们现在的成就了,他也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从容的回忆起和孩子们一起的快乐时光了!
“有梦真好!”他的眼前出现了那间破旧的屋子,墙上棚子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读出旧报纸上的一个标题,三个孩子,在墙上棚子上,四处找寻这个标题在哪里?开始找不到时,一个个急得直叫,找到了又开怀大笑……
他想着想着嘴角明明上扬要笑,闭着的眼角却不由自主的滑下来两颗泪珠!“有梦真好!但愿下次孩子们来的时候能不忙,和我一起回忆回忆过去!”易周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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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例如下:
(原)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孩子,你不要难过,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
(应)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孩子,你不要难过,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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