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回程(外四首)
◆与父亲
古老的黄昏,当父亲点燃一盏煤油灯
我们的家也就亮了
我们的生活也就这样了
村庄承受了所有的孤单
天空飞过一只乌鸦
父亲便知道明天的天气
他收集了所有的疲惫
我们从土地里回来
秋天收获了一地的金黄
那是父亲一年中全部的心情和精神
我们在黑夜里,看树梢坠落的叶
命运在时光里期盼远方
黑夜,我们举起父亲的影子
摔在地上的和破碎在岁月中的
都是父亲身体的部分之一
◆夜色深处
我想离开,什么也不想留下
唯有一些黑色词语
能渗进黑暗的伤疤
留下这漫长的黑夜吧
远方也可以看到月亮
白色的周边围绕着乌云
穿过树梢,一个刚出身的婴儿
在森林的深处哭泣
通过聆听,北方起风了
我的舌头被牙齿咬伤,血液从嘴唇流出
通过聆听,南方也起风了
我的眼泪在眼珠上滚动
滑落的过程将迎来一个冬天
它的颜色像今夜的天
不是蓝色,也不是灰色
而是像黑夜一样的颜色
◆回程
我知道秋天快要结束了
这些无法消停的声音
穿过无数的黑夜,在泥土里
它们的声音就挂在我的墙上
我无法劈开黑夜的风袋子
风不吹散整夜的鸣叫
叶,开始枯黄,在我的生命里
一棵树用它的枝桠唤醒了我的一生
我将要面临一场暴风雨
在我尝试将自己的身躯放松的瞬间
蚂蚁漂浮在黑夜里
那些无知的岁月,正在
迎接一片片未知的落叶归来
◆黑夜的黑
独自一人坐在黑夜的深处
听窗外的雨声,感受这人间的冷淡
十月的风丢了魂儿
十月的天掉下了泪花
在黑夜中舍不得关掉桌子上的孤灯
手中的笔和纸与我融为一体
我开始撰写明天的太阳
偶尔看见天空的星辰
夹在云层中间的眼睛
突然关闭了黑色的门
我关掉自己的灯,在黑夜中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如同一粒黄沙被风卷进社会的浪潮
◆向黑暗进攻
意境重重,犹如蝼蚁
黄昏在眼睫毛上一点点下沉
天空,像一张弓
云朵汹涌而来
芦苇草在田埂上
它们得意地挥动臂膀
仿佛从风中张出的思想
与它们相守的粮食,直到
傍晚临近,它们也没有挥出属于自己的天空
傍晚的词语一点点聚集
我一览众山,芦苇还在摇曳
就在月光爬上山岗的时候
几条白色的狗消失在芦苇荡
它们不叫,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