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我们一起牵手过
一
“爆炸大新闻,劲爆大新闻!”咸湿欢和好色龙刚从外面一回到教室,就向我和林秀邦宣布说,“好色龙同学今天竟然收到一件极品猪扒的情书耶!”
咸湿欢口中的“好色龙”——自然是我们的好同学——龙俊宇,此时他正红着脸捂嘴偷偷地、嘿嘿地傻笑。
“哈,不会吧?”林秀邦一脸的不相信,看着好色龙,又看看咸湿欢,最后才问我。
“是吗?没理由的啊,好色龙读书又不聪明长得又不帅身材更不高大威猛,怎么可能——”讲到这里,我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会打击到好色龙的自尊心,于是忙捂住了嘴巴。
果然,好色龙有点郁闷地抓了抓头皮,尴尬地露出他难得一见的腼腆笑容。
咸湿欢明明一脸的醋意,最近几天他跟何小曼在冷战,他的同学——阿郎,居然在这么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成功上位,抱得美人归。这时的咸湿欢眼里只有这件好事可以驱使他前几天阴郁的阴霾,还装出十分热心的样子。
他大声对好色龙说,“龙哥,他们不相信!你把那个猪扒刚才递给你的情书拿出来给他们看!”
“猪——猪扒?”我有点不解。
林秀邦捅了我一下,然后靠近我耳边,我恍然大悟——咳咳,猪扒!
咸湿欢笑得前仰后合,他一边夸张地笑,一边比画着描述说,刚才他和好色龙经过厕所走廊时,一个矮胖的女生像球一样“滚”到他俩面前,劈头就塞了一张纸到好色龙手里,然后冲好色龙害羞地一笑,一扭水桶腰,又“滚”回到她自己的教室里去了。
咸湿欢这人,一点小事儿让他知道后就会闹得风吹草动,唯恐天下人不知。何况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当然免不了大声喧哗,深怕别人不知道一样。可对于他自己的私事儿却守口如瓶。但班里谁不知道何小曼的初吻就是让他给夺走的!
此刻林秀邦一拍脑袋说,“哦,我想起了!(35)班是有这么一个女生,她的大名就叫柯宇婷,还是班长哩,操着一口浓重的长岐口音,因此,被人喊为“长岐话”的代表!班里人见她长得实在太抱歉了,故给她一个绰号“猪扒。”
“据说她对自己这外号也不反感!”秀邦补充说。
“噢,我也想起来了,有两次上体育课我似乎也正眼见过她,她是不是长得肥头大耳,粗短身材,而且嘴巴有点翘,很大?”我问秀邦。
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我跟她初中以前就是同学,那时她坐在我后排。刚到高二时,有那么两次上体育课都见到粗壮结实的她,都在向体育老师撒娇——她捂着肥硕的胸口,扭着肉乎乎的屁股说,老师,我胃疼噢——
大老远我一眼看出是她,害我赶紧躲闪,生怕她认出我来。
体育老师是个年轻的帅哥,身材太过于注重骨感美反而像个摇摆的竹竿,平时又喜欢教大家做广播体操,说话时有点娘娘腔,这么一来,被她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就是她就是她!”秀邦像吃了摇头丸猛点头,也不怕把自己脖子拗断。
“好色龙啊!”我和秀邦用复杂的眼光,一起看着龙俊宇,异口同声地说,“不管怎么说,你被女生喜欢上,说明你还是有魅力的噢!”
好色龙来不及被人吹捧,正得意忘形,正想插口说胡闹——
“还有,咸湿欢!”我转向李欢,义正词严地说,“从现在起,柯宇婷就是我们的嫂子啦,不许你再说她的不是了!”
“对,就连猪扒也不能喊!”秀邦进一步说。
咸湿欢故作正义说,中哥,你这个人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就连“嫂子”这么现实这么俗气的称呼也亏你想得出来!
我气得伸手就要打咸湿欢的头,被他及时躲开了。我便骂他说,你有多好?你的小曼撩情——
“是啊是啊,你可以这么说!我这个人,本质上是个很会撩的人,刚才你也说了‘我的小曼’!”说完咸湿欢很自恋地伸出剪刀手。
“你以为何小曼真那么——”秀邦告诉他,“漂亮的女人手里的朋友一把抓,你得小心哦。”
“是啊,你这个人,本质上是个很流氓的人,我们都知道的啊,‘咸湿欢’是吗。”我也和秀邦一唱一和地攻击李欢,末了还不忘揶揄他“咸湿欢”。
我们一起开心地冲咸湿欢坏笑,我还和秀邦击掌庆贺我们的胜利。
咸湿欢被我们打败了,像只落水狗,说不出话来。
我们以痛打落水狗的精神,继续围剿。
“像你这种徒有虚表、没有内涵的充气娃娃,当然眼里只有美女喽!我们的大嫂丑是丑了点,可是人家不也没看上你这充气娃娃吗?”我故意这么说。
秀邦也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所以说柯宇哥是个有内涵的女生!丑女也拥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爱的天空。像你这样的油条,只陪去找个叉烧吃!
“油条?叉烧?”好色龙一脸懵逼样,不理解地问秀邦,“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哈哈大笑,油条就是那种比花和尚还花的男生,叉烧就是那类‘乱’过乱世佳人的女生啊!
咸湿欢的屁股下,就像烧着一盆火,他再也坐不住了,终于站起来宣布说,我要去交水费了!
说完,撒腿就溜出了教室。
等到上课铃响了,咸湿欢才敢走进来。
咸湿欢刚坐下,好色龙就在后面小声地问他:“李欢,你刚才说自己去交水费,是不是被小曼逼着去请她喝奶茶了?”
“我倒是想喝她的‘奶茶’,”咸湿欢转过头来,嘿嘿一笑,脸上一副猥琐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懂滴!
“不是吧你,交往了那么久你还没破——那个吗?”好色龙一脸的惊讶,要知道咸湿欢可不是那种把得住自己的人。
“我顶你个肺呀,”李欢不耐烦地说,“想什么呢你!”
老师刚走进来,正好听到咸湿欢说的话,就把李欢骂了一顿,“李欢,你想什么呢!上课不好好静静,想什么呢你!”
我和秀邦望向咸湿欢那边,笑得不亦乐乎!
二
“喂,好色龙,你真的打算和那只猪扒交往吗?”刚下课,咸湿欢就过于热心地追问起好色龙的个人私隐。
“哦,”龙俊宇看似很幸福地抓抓头皮,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大概不行哦——”
“是啊!”还没等好色龙说完,咸湿欢就“啪”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龙老弟呀,千万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毁在这件极品猪扒手里啊!”
本来刘欢就不喜他好兄弟有此等好事上门,自从跟何小曼闹情绪后,他脸上阴郁沉肃的表情像是跟屁虫一样粘人了。这时更不能让好色龙独得喜事临门,态度严肃了许多,嗓子也比以往更沉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咸湿欢!”忍无可忍的何小曼终于挺身而出,最近几天来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跟李欢分开那几天,她身心确实得到暂时的轻松,阿郎的善解人意颇让她心动,但对于一个由细至大有受虐倾向的人来说,“暖男”根本就不是她口中的“菜”。
“猪扒,猪扒,说谁呢你?你再叫下试试?”
说完,拔出拳头来威胁。
何小曼的好闺蜜“叉烧”这时也来插一脚,明显的趁火打劫,阴险地威胁说,“咸湿欢,我早就看出你是个花心大萝卜,看来你的花名果然没起错,“咸湿欢”!”
李欢久未听到这清澈动听,呢喃软语的娃娃音,顿时心都化为浓痰清水,死死地走过来,握住何小曼的芊芊玉手,扯起嗓子凄厉地大喊起来:“小心肝,我的小心肝,你终于肯理我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小心肝——小曼宝贝儿!”
咸湿欢每说一次“小心肝”,我们的心里都会打一个冷颤抖,当听到他说“宝贝儿”,我们的全身都起鸡皮疙瘩,毛孔瞬时粗大,那些身体上的细毛簌簌的耸立着——竞相斗艳。
她们的吵闹声,让我这个孤身寡人也有了兴趣。或许是看热闹不怕事大,何况又是事关自己的好哥们儿的幸福。
我一抬头,发现坐在第二组中间的阿郎,眼睛睁得老大像要撑破眼眶。惊吓之余,怕错过这么出人意外的一岀好戏。
阿郎眼里噙着泪,双手不自觉地抖个不停。牙齿咬的咯咯响,脸上的静脉曲张狰狞!
不知何时,柯宇婷已站在教室门口,我定睛看去,她今天竟然穿着一件绿色条绒外套。
柯宇婷用责备的口吻对龙俊宇说,“你想我了,可以去找我么!何必在背后做这样的动作呀,搞得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说完,还羞红了一张硕大的南瓜脸。
何小曼喜这时才知道咸湿欢口里的“猪扒”指的是谁,同时又恨自己实在是太神经过敏。这样也好,起码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不必再耽误人家。
何小曼心里暗暗做决定,以后得找个时间把阿郎叫出来,跟他好好谈谈,不能再让他这样误会下去。毕竟这事自己不对在先。
好色龙他们就象走完了发条的机械人,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
唉,关键时刻,在喜欢的女生面前,男人就是没种啊!
我斜眼喵向秀邦的位置,他已经站了起来,并往好色龙的方向走去,我也赶紧走过去圆场。
但我们一时想不起怎么做才好,便使劲冲着柯宇婷嘿嘿地干笑。
好在柯宇婷是个自来熟,她就像认识了我们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亲热地说,“不好意思,我和龙俊宇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林秀邦也是个自来熟,他和柯宇婷一见如故,也亲热地点着头说,“知道了知道了!”
柯宇婷对林秀邦说,“你和龙俊宇做同学那么久,应该是很了解他的哦!”
“是啊是啊,他——”秀邦点着头,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合不拢嘴,想必正要开口把好色龙夸个天花乱坠,可惜却被柯宇婷打断了。
柯宇婷身体却转向何小曼,慢悠悠地说,“龙俊宇的口味是很高的!”
“啊——这——”何小曼一时摸不着头脑,正在犹豫着点头还是不点头的时候,柯宇婷又接着向何小曼抛出一句话来,“所以,你就不用再费心思考虑他了。”
“啊——这——”何小曼大概是太意外了,梗着脖子,连句话也说不完整了。
“哈哈哈哈——”那笑声明显是压抑着愤怒的气息,同时那笑声又蔑视一切,尤其是要让何小曼故意听见,“哈哈”——这对何小曼来说,实在是太刺耳了。
阿郎突然爆发出狂笑,他一边笑一边对柯宇婷说,“你是柯宇婷是吧?柯宇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她看得死死的,让你旁边的猥琐男对她也下不了毒手!”说着他指了指站在好色龙身旁的咸湿欢。
“阿郎,你什么意思?说话给我注意点!”在他跟何小曼之间,阿郎就像一根刺,时不时在你伤口快要逾合时,使劲捅你一刀。
本来对于这样的事,李欢可以忍,毕竟不是件好事,值得到处宣扬,只好拿他不存在。但阿郎刚才的挑衅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忍了很久都没发言的咸湿欢,终于开口说出了那句话!
“我什么意思?呵呵,你懂我也懂,何小曼更懂!哈哈!”阿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咄咄逼人。
“你——你别得寸进尺呀你,阿郎,我告诉你,我今天他妈滴就把话搁这儿了。你要再动下小曼,我就跟你没完!”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咸湿欢气得够呛,自己中了圈套也不知,继而面向何小曼,“小曼,今天你也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有我没他,你自个儿选吧,我给你一分钟考虑!”
“对,对,小曼,咸湿欢说得没错,你今天必须也给我一个交代!”阿郎那个流氓样儿,学得倒是有模有样!
何小曼盯着在场这么多人,那么多眼睛看着她,她心里慌得很,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被人围观的动物!她此时的心里特难受,尤其是始作俑者还不理解她,“都交往那么久了,我是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么?”何小曼自问。
“够了,你们真是够了!”
说完何小曼推开“叉烧”撒腿就跑,两行清泪悄然无声的落下。
早在说出那句话的两分钟后,柯宇婷就闻到一股浓重的火药味儿,但真正目击这狗血剧场,柯宇婷才知道自己表错情了,而且错得那么离谱。
来到李欢跟前,一阵尴尬对他说,“那个——李欢对吧——刚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唉,总之就是不好意思啊!”
说到后面那句话时柯宇婷单纯的像个怕做错事被母亲受罚的孩子,把头低得足以伸进脖子里去。
到如今我才发现,即使是一件猪扒,当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时,有勇气向人道歉——望着她脸上的尴尬笑容,也能和花一样光彩照人。
咸湿欢大概是太气愤了,郁闷地再也不吱声,不好跟一个女孩子计较,却还在暗地里狠狠地踩我的腿。
“我去你大爷滴,”哥们儿我比窦娥冤还冤,从头到尾我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傻傻地看戏这也遭罪受!
“你他妈有病是吧?”我火气也大了,“人家都跑了,还不去追,居然有闲气踩我脚?我算是服了YOU咸湿欢!”
想必是接受了命令的机械人,李欢木然地醒悟过来,才往何小曼的方向奔去。
阿郎从一开始就抱着一个复仇的心态。复仇的感觉从一开始的满足,现今只有懊悔,痛恨自己的幼稚。
眼看着咸湿欢跑去找何小曼,阿郎也想尽快找到何小曼,解释刚才自己做的愚蠢行为!起码不想让李欢独得伤心之名。
“柯宇婷——”好色龙鼓足了勇气终于开口,很快又被柯宇婷的快嘴快舌地打断了。
“叫我小甜甜!快叫——别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