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还在租住旗舰凯旋租屋的时候，我写过一篇日志，记的是我透过落地窗玻璃所看到外面的风景，顺便写到了邻居的葡萄。这篇日志，我将前面几段摘出来，整理了一下，标题叫《邻居家的葡萄》，寄到邵阳日报去了，但一直没有发出来。我还写了一篇《花味》散文，发到邵阳日报后，没有发出来，我又修改了一次。在今年七月三十日，我的《花味》发表在邵阳日报的《爱莲池》版面上。这篇稿子能发出来，我感到很惊喜，属于岁月回眸的回忆稿子。这一类的散文写了很多。你《寿福寺》《雷家的织机》等，一直没有发表。最后，我将《寿福寺》修改了一下，标题改为《最具童心的匠人们》《雷家的织机》改为《家织布》。看能不能发，还是未知数。我还想将《邻居家的葡萄》大改一下，争取发表。这稿子没发表的原因，我找到了。写得太散了，没有点题的句子，后面写邻居摘葡萄给我的细节，也没有写充分，全篇的主旨是什么，我没有找到。所以，主题不明晰是最大的毛病。
　　 其实，写摘葡萄的细节不要出现在全文的后头更好。写看风景的内心，写对生命的顿悟更好。为了修改好这一篇旧稿，我特地找度娘搜索了一下北方的草类。发现了许多我不知道的生长于北方土地上的草本植物。选取了几种植物，觉得我在修改这稿子时，可能用得上：
　　 龙葵：紫色的小棒花，又名野葡萄。紫黑色的小果实，像葡萄一样一串一串。
　　 苘麻：又名野麻地儿。
　　 虎尾草，又叫牛筋草。
　　 泥胡菜：紫色小球花儿。
　　 田旋花：像喇叭花一样吹着大喇叭。
　　 车前草：有着像黄瓜一样茎竿午上有茸毛小刺，叶边的波状的边缘。
　　 车前草的药用价值颇高呢。全草和种子都可以入药。它利水通淋，清肝明目，治暑湿水泻，肺热咳嗽痰多。原来这默默和我们相依相伴的小草，还是一味良药。它还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古老的小草。《诗经》里面有这样的诗句，写到了车前草：“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芣苢“，即车前草，风和日丽、草长莺飞的春天里，成群的姑娘妇人们，在岗前坡下的野地里，三三两两，逶迤散开，伸出灵巧的手指，一边欢欢喜喜地采摘车前草的嫩叶，一边采撷蓝天白云的春天，嘴里还哼着轻快的歌儿……车前草，带给古朴的先民们这么多的欢乐与诗情，让人看见它，就想起了许多美好的事物与情感。
　　 红蓼：紫色的小碎花鞭子一样一条一条的穗。
　　 小蓬草，向上的高高的草叶像树一样生长。
　　 刺苋：椭圆形底部，三角的叶尖。
　　 鹤顶草：嫩叶可吃。
　　 益母草：也有着棒状的茎竿，灰色的茎竿有着细小的籽粒。
　　 水稗草：跟牛筋草长得差不多，但没有牛筋草的穗。
　　 葎草：一长一大片的掌形的叶子缠绕其他植物生长。
　　 狗牙根草：有着灰色的穗杆。穗是三枝结一起，像开叉的天线一样。
　　 菊科的鳢肠草：像野菊一样开着小朵多瓣花儿。
　　 马唐草：像牛筋草一样，只是穗小一些。
　　 苍耳：果实四角长针，有毒，掌状的叶子。
　　 看到草，就会想到我们的老祖宗神农。没有神农尝百草，就没有中华民族的中药，也就没有后来的名医李时珍。《神农本草》上说：“神农尝百草，一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
　　 神农氏本是三皇之一，出生在烈山的一个石洞里，传说他牛头人身。由于他的特殊外形和勤劳勇敢，长大后被人们推为部落首领，因为他的部落居住在炎热的南方，称炎族，大家就称他为炎帝。有一次他见鸟儿衔种，由此发明了五谷农业，因为这些卓越的贡献，大家又称他为神农。
　　 他看到人们得病，又到都广之野登建木上天帝花园取瑶草而遇天帝赠神鞭，神农拿着这根神鞭，从都广之野走一路鞭一路回到了烈山。神农尝百草多次中毒，都多亏了茶解毒。因誓言要尝遍所有的草，最后因尝断肠草而逝世。人们为了纪念他的恩德和功绩，奉他为药王神，并建药王庙四时祭祀。在我国的川、鄂、陕交界传说是神农尝百草的地方，称为神农架山区。
　　 南方田间有一种常见的草药——节节草。看着不起眼，殊不知这类草药对于治疗咳嗽和肺癌非常有效果。有人为了治疗咳嗽，长期冲泡节节草，这样对我们的身体有很大的损害。
　　 过度服用节节草可能会导致肺功能不全、凝血功能障碍等。而中成药节节草价格一般在20元一千克的水平。古医书《草木便方》记载：“通气，明目，利九窍，治跌伤，消积滞，止嗽化痰。”节节草被晒干后，可作为中草药服用。
　　 节节草的功效与作用：
　　 1.治火眼：笔筒草、金钱草、四叶草、珍珠草、谷精草各五钱。煎水内服。
　　 2.治眼雾：笔筒草，煎水洗并内服。
　　 3.治急淋：节节草一两，冰糖半两。加水煎服。
　　 4.治肠风下血，赤白带下，跌打损伤：节节草二钱。水煎服。
　　 5.治肾盂肾炎：节节草、一包针、车前草，马蹄金各五钱，黄毛耳草、活血丹各一两。水煎服。
　　 6.治血尿：节节草、羊蹄、鳢肠各五钱，檵木花一两，白茅根四两。水煎服。
　　 8.治跌打骨折：整复后，用鲜节节草一握，调红糖捣烂外敷。
　　 7.泌尿系统感染：煎水服用。
　　 我家的菜地上，杂草长得比菜高。种下的茄子、黄瓜、大葱、小葱、辣椒、红薯藤以及丝瓜，都淹没在疯长的草丛里，分不清哪是菜哪是草。草与菜一样的绿色，一片随风翻动的绿意，盈盈漾漾的。这一泓流淌的绿，弥满在我的眼里，看着很葱笼，连菜以及小草，都觉得很是逗爱，有些诗意在绿叶上露珠一样在滚动，在闪烁了。
　　 阳光下，婆娑的草尖上，亭亭的菜叶上，尽是太阳撒下来的小镜子，晃呀晃的，亮得迷眼。我恍然觉得，在这些小镜子上看到我的童年，看到我的梦想了。尽管小区管理人员会在规定日期，推着除草小机械，走到我们窗下的菜地上，将杂草隆隆地铲除一部分，但草们，比割不尽的韭菜还要厉害，没过几天就复活了，从齐斩斩的草根上窜出个儿来，很快就长得跟先前一样高，甚至超过原来的高度。除草机械的利刀，挡不住这些草们疯长的灵魂，割不断它们与大地与天空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想，人的情感，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也像草这样疯长的，甚至超越了青草，在心中汹涌的思绪，怎么也挡不住它们对最爱的人的眷念。古代诗人说过，“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想念一个恋人时，一旦看到满地的青草，就会忆起他心爱的人儿来。眼中仿佛看到恋人那一身撑开的绿色罗裙，袅袅娜娜，娉娉婷婷，一步一朵花一样，向他靠近，他就要伸手接触到，恋人身上那绿得要滴下来的青罗裙了。这句诗运用了巧妙的通感，由草的绿而联想到裙子的绿，进而想到他思念的人儿。这种跳跃的情感，只有在充满诗意的情怀中，只有在对恋人焦灼的思念之中，才会出现的。
　　 菜地上的马鞭草居多，一片一片的，草细细的鞭子，泛着棕紫的色泽。小钮扣一样的绿色小叶子边缘那样厚实，像加料了一样。马鞭草这种南北都有、极为普通的野草，让我在北方想起南方老家来。
　　 小时候扯过猪草和兔草。清晨去郊外扯草时，遇到最多的就是马鞭草。这草猪和兔子不吃。有时候我为了扯其他的猪草，得拔掉挡事的马鞭草。一拔这草，觉得它的韧性十分了得。扯不断，一扯就沙沙地带起来一大片。这草每过十几厘米，就有节，有节的地方，就有根须扎进土壤里。要扯这草时，这些扎进土中的根须，就会连根拔起。随着你用力扯草的节奏，这些紧扎在土地中的根须，像是极不情愿被你扯出来的样子，在挣扎着，发现痛苦的呻吟，嚓嚓嚓的声响，就是它的哭喊吧。马鞭草，多像草原骑士手中的鞭子，长长的，带着鞭节，只是马鞭是在空中挥舞，而马鞭草只能在地里四处牵蔓爬藤，永远匍匐在地面，低到尘埃里。一蔸草占据一大片根据地，与其他植物抢占养分，吸吮水源，甚至将整个地面完全覆盖，老大一块地方成为它的地盘。马鞭草，连接南北的草，一眼见到它，它就伸进我的记忆，触动一些关于草的往事，它一枝一叶，一须一茎，牵动我的情思，让我嗅到了草的鲜香，触摸到草的露珠，青青草色，给我的心境也染绿了。马鞭草也是家乡的草，小时候的草，与我的童年，与我小时候受过的清苦与辛劳，紧紧缠绕在一起，分也分不开来。
　　
　　 二
　　 说到马鞭草，又让我想起马齿苋来。马齿苋在我家的菜地里看不到。可看到马鞭草，我就会想起马齿苋。这两种植物共一个马字，让我产生了联想吧。
　　 马齿苋在百度上这样解释的：马齿苋，一年生草本，全株无毛。茎平卧，伏地铺散，枝淡绿色或带暗红色。叶互生，叶片扁平，肥厚，似马齿状，上面暗绿色，下面淡绿色或带暗红色；叶柄粗短。花无梗，午时盛开；苞片叶状；萼片绿色，盔形；花瓣黄色，倒卵形；雄蕊花药黄色；子房无毛。蒴果卵球形；种子细小，偏斜球形，黑褐色，有光泽。花期5-8月，果期6-9月。中国南北各地均产。性喜肥沃土壤，耐旱亦耐涝，生活力强，生于菜园、农田、路旁，为田间常见杂草。广布全世温带和热带地区。全草供药用，有清热利湿、解毒消肿、消炎、止渴、利尿作用；种子明目；还可作兽药和农药；嫩茎叶可作蔬菜，味酸，也是很好的饲料。
　　 儿时在城边圆转扯马齿苋太多了。这种植物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它与我的童年紧紧联系在一起，与我的肠胃连接在一起，我的血液里流淌着它的汁液，连呼吸也会吐出它的清香。它是我家喂猪的好饲料的同时，也是我们全家充饥的好食粮。那些饥荒的岁月，没有马齿苋，真的无法想像，我们是怎样度过那些异常艰难的日子的。
　　 马齿苋很肥，很嫩，一扯就断。要轻轻地牵在手里，稍稍一带，它的根茎就会带出来一大串来。长长的马齿苋，一拉就是一长条。细细圆圆的叶子，像一个个小钱币那样结在枝条上。叶片很厚，枝茎也肥，嫩嫩的马齿苋扯回来，开水淖一把，放点醋酱和盐以及大蒜，就能生吃。马齿苋生吃有一些淡淡的酸味，但松脆酥软，是野菜中比较好吃的一种。
　　 不要小看马齿苋，连我们的老乡伟人，生前也酷爱吃它呢。一个辣椒，一个红烧肉，一个马齿苋，这三样东西，是他的最爱。奇怪的是他吃马齿苋不放酱油，连吃红烧肉也不放酱油。打下一个这么大的江山，却只吃一些我们老百姓平常喜欢吃的烂便宜的东西，甚至野地里到处都有的野菜，他也喜欢吃。一想到这，就让人无比感动。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是血，是伟大的精魂！可恨的是国内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将伟人诋毁得一文不值，恨不得将他踩到地底下，永世不得翻身。外国著名的汉学家看着也过意不去，说对他的诋毁，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民族的道德心理界限。而我们的基础就是伟人在世时建设起来的，没有他，等于说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马齿苋不要煮了吃，一煮就烂糊糊的，不好吃了。淖了生吃，嚼着叶子和根茎，脆生生的，落口销溶，好吃极了。虽然有一些酸酸的汁液，但完全可以接受，不会酸掉大牙的。可怜那个饥饿的年代里，吃野菜，完全是为了填饱饥饿的肚子，也不管好吃不好吃了。只要能装到肚子里，不饿肚子就行。家里吃马齿苋不仅仅只是生吃，还将马齿苋与杂粮一起磨成粉粉，做成粑粑，当成主粮吃。当然，这样吃，马齿苋就没有生吃那么松脆，马齿苋和杂粮一起煮的时间过长，煮得稀烂，吃起来粘粘糊糊，确实难以下咽的。但为了饱肚子，这样做是少掺一些粮食，节省宝贵的食粮，让马齿苋当成主粮来吃。我吃过马齿苋的同时，还吃过其他许多的野菜。只是记不起来了，那些曾经贡献了它的枝叶，让我果腹的植物，它们现在应该还在生长着。而我却早就淡忘了它的名字，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似的。
　　 菜地里更多的是狗尾巴草和北方的狗牙根草。
　　 狗尾巴草，即使在南方，也是最常见的野草，长得漫山遍野都是。像竹叶一样的小叶子，绿绿的，修长的叶片，向两边展开。承接太阳的光辉，将阳光染绿。高高的草杆，杆尖上的穗子，毛茸茸的，白灰色的穗毛，像动物的尾巴那样，在风中摇来摆去。
　　 我少年时期去文坪挑煤，就用狗尾巴草的穗下的细杆儿，拴住穿烂了的草鞋后帮。缠绕着狗尾巴草的草鞋后帮，就不会打脚和裂开了。直到现在，每当我看到这种很普通的草时，我的心情就格外不一样，涌起一种很痛的心情，因为它使我联想起经历磨难的少年时代，想起那些挑煤的辛苦日子，想起了用狗尾巴草来缠住草鞋后帮的感觉。
　　 于是，看狗尾巴草的目光就粘稠多了，与它的距离亲近多了。狗尾巴草，与我的少年紧紧联系在一起，与我经受的苦难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我见到它，怎么不能产生眷念之情，怎么没有一种揪心的疼痛呢！逝去的总是美好的。我的少年时光，随着南门河里的流水冲走了，只剩下河边的狗尾巴草，还在一片一片地呆立着，像是风中招魂一样的默默摇曳。
　　 在武冈河边散步的时候，见到最多的就是河边的狗尾巴草。天光水影，草色青青，一尾尾的长穗子从水边的绿草丛中探出头来，像一根根竖起来的白蜡烛，蜡烛向天照高烧。又如同一把把鸡毛掸子，在风中弯过来弯过去，擦拭着天边的火烧云彩。狗尾巴草影子，还沉到水里去了，在一江碎银的粼粼波闪之中，水里的草影显得更有诗情画意，像是一支支画家手中的狼豪，在挥写着泼墨水墨画一样。它们在水中的样子，显得特有丹青大手笔的恢宏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