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女人的一生(外二首)
◆一个女人的一生
唢呐吹过,盖头掀起
女人就矮了,矮过门前的
土堆。女人站在太阳下
太阳更像太阳。天上的月亮圆了
瘦了,女人的心里
只有几只鸡,几只羊
少不了耕田耙地的老黄牛
洗洗刷刷,生养孩子
女人攥住一把烟火,折腾
几亩田的长势,一生的怒放
奔波于田间地头
日历旧了,燕鸣老了
一地的叶落,拽着年
爬满了眼角。井水篡改的模样
扶着风搀着雨,一些笑
落入村后的草垛,丢掉了几颗
牙齿,对生活的说明
苦和甜,藏在唇內豁口处
混淆不清
◆守候
如果,爱是一枚叶子
我愿嵌入一生的目光,安抚
月亮的失意,叩响春天的大门
拦截燕子的尾翼,发芽展绿
叮嘱秋天的风,慢一点
再慢一点,捎上我的心
飘落同一块土地
如果,爱是旷野里绽放的的花
我宁愿舍弃舒适安逸,搭一座
蜂房,缠绕一抹香
荒废剩余的时间,关心
阳光,阴云,以及
日记本上,飞雪编制的笑容
我将守候谎言,虚假
撑起眼泪的无助,擦拭星星的
光亮,怜悯秋虫过冬的叹息
暮色深深,野狗的叫声
时远时近。我不怕
我要收留最后的芬芳,画下想你的梦
挂在墙壁上,认领失踪的雨
◆沙漠
落日,留下最后一抹羞色
交给沙漠,流经我
空洞的躯体,与苍茫
与辽阔,与柔软汇合
风,一点点立起脚尖
旋转,天鹅起舞的优雅
瞬间装满了眼睛。沙子偷吻的
热烈,陷入骆驼的脚掌
如水的月光,流泻着原始
凝脂之美,诱惑一只壁虎
返璞归真。禅在此时
与烟火无关。呜咽的狼
穿过远古,闭关修行
胡杨丢失的脆弱,托起
飞鸟的留恋,散步荒芜
千年以前,枯枝画下的誓愿
刚好可以安葬,太阳遗留的
魂魄,以及手掌耸立的
满头银发的、生生不死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