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匆匆那年(小说)
一、归来
匆匆那年的离别,让离家十年的乔薇满载乡愁而归。故乡的山水依旧,故乡的淳朴依旧。她记忆中童年的伙伴同学们,大都已经为人夫为人妇了,物是人非的改变让她的心头感慨万千。
现在的她29岁,是一个连锁美容机构的老板,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与之相比爱情却不尽人意。这些年,追求她的人很多,不是没有碰到过合适的,只是没有遇到真正能让她心动的,所以一直单着。她一直自我安慰,单身也是一种时尚,爱情就是要宁缺毋滥。
她是接到同学的电话来参加聚会的,因为离家多年了,妈妈也总是在电话里哭着说想她,又加上她唯一的弟弟要结婚了,她作为姐姐是必须要回来的,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要逃避多久。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也该释怀了,但是魏晨他,他怎么样了呢?这些年她一直想努力的忘记他,但是有些事情越想回避就越事与愿违。她的眼睛渐渐的湿润了,不禁想起一句王菲的经典歌词: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
一身素雅长裙,淡妆长发的乔薇出现在同学们面前的时候,同学们先是一愣,既而有几个女同学热情的奔了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当年的文艺委员姚青青依旧用夸张的大嗓门说:“天啊,我们的班长大人,这次你终于出现了,这么多年你是逆生长吗?怎么依然这么年轻漂亮?当年你够狠的,不声不响的就走了,而且走的干干净净了无音信啊!”
乔薇环视了一下豪华包间里三十多张曾经朝夕相处的面孔,唯独没有他,失望、释怀、意料之中却又痛心疾首。她之所以下定决心要来,也是想看看魏晨跟安乔过的怎么样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出现。她想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眼泪却抢先决堤而下,怎么也止不住了。她这一哭,班里几个多愁善感的女同学也跟着掉下了眼泪,一时间个个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雨的。
当年班级里的体委杨超大声嚷嚷开了:“你们女人就是婆婆妈妈的,本来一个很好的同学聚会,大家应该高兴才对,你看看你们几个,哭的跟大熊猫似的,妆都哭花了!”他是“二金刚”,人大大咧咧但是特别讲义气。他这一提醒,爱美如命的女同学们马上止住了眼泪,冲到洗手间补妆。
他很满意自己轻而易举就制止了一场没完没了地哭泣,得意的打了个响指。拿出烟刚想抽,环视了一下女同学们又把烟放下了,心想还是装一把文明人儿吧!老三老四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看了看表,心想“大金刚”应该快到了吧。想当年他们四个是多么风光的一道校园风景啊!耀武扬威的,不管是在挥汗如雨的足球场还是食堂门口亦或是长长的跑道上,他们四个都会引起全校女生的注目。于是,他们顽劣的自封“四大金刚”。老大魏晨,老二杨超,老三刘平安,老四金海峰,那曾经是怎样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啊,他们一起谈论女生,一起对着漂亮的女生吹口哨,在紧张的学习之余给五十岁的班主任孙老师取绰号,让“黑桃K”的绰号名满校园。让那个在教育事业上兢兢业业一辈子的孙老师气的吹胡子瞪眼找家长的。
最有趣儿的是让老大去撞“冰山”。“冰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美女,是他们的班长乔薇的绰号。那时候的魏晨,自负的很,他看了一眼清纯文静的乔薇,这样的女孩子顶多是一朵素莲,没有玫瑰艳丽没有牡丹华贵。他狂妄地说:“什么冰山火海的,这样的女孩子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外表冷傲内心火热。不出一个月,哥肯定给拿下。只是追到手容易,想甩掉就麻烦了。”
“别想以后,先说眼前,人家理不理你还不一定呢!我们几个可都是撞的头破血流的。别说一个月,就是一个学期都不一定。”老三说。
“成,一个学期,但是赌什么?”魏晨不以为然。
“外请一顿大餐,哥几个帮你打一个月饭,洗一个月餐具。”杨超不加思索说。
“成交!”魏晨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
二、相思叶
魏晨天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上课爱听就听一会儿,不爱听就趴桌子睡觉。爱谁谁,作业也不按时完成。那时候乔薇是她的同桌,他想起了那个赌约,满脸坏笑的用手肘碰了碰乔薇:“喂,把数学卷子借我看看。”
“有手有脚的自己做,别总想着走捷径。”乔薇冷冷地说,把试卷压在一摞书的最下面,继续埋头在书海里,高中的生活是非常紧张的,她不想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哥的手是用来征服世界的,不是写这些枯燥的方程式的。”他心不在焉的伸出手掌。
“有病!”乔薇不肖的小声嘀咕一句,她最讨厌这种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了。
“你有药吗?”他坏坏地笑,
"你神经病啊!"乔薇诧异的瞪他一眼。
“你会治吗?”他眯着眼睛问。
“你已经不可救药。”她无奈的把头转到一边。
“那就别啰嗦!”他强硬的说。
“你…….纨绔!”乔薇气的脸都红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气乎乎的把卷子甩给他。
“别一副欠你钱的样子,多少钱?我买答案成吧?”
“100!”她轻蔑地说。
“成交。”魏晨爽快的从书包里掏出100元崭新的毛爷爷递给她。
“你……谁要你的破钱啊。”乔薇惊慌失措的把钱甩给他,却不小心甩飞了,那张钞票就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安静的课堂上开始出现窃窃私语声。魏晨很快回过神来,他无所谓的晃晃脑袋,弯腰去捡。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那张钞票,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正好踩在了那张钞票上。他诧异的抬起头,目光顺着黑裤子,灰衬衫一点点的往上爬。继而他看到了班主任孙老师那张戴着八百度近视镜的扑克脸。那张黝黑的饱经风霜的脸上,果然乌云密布!魏晨突然想起高尔基的诗“海燕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这是上课,上课,你知道吗?别人都在做卷子,你在干什么?在拿着你老爹的血汗钱叠飞机玩吗?”孙老师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失望中透着痛心疾首的无奈。
魏晨放弃捏着钞票一角的手,缓缓的直起身子,刚想开口解释,乔薇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站起来急急地说:“老师你误会他了,是我刚才翻书的时候,把夹在书里的钱甩出去了,对不起对不起。”
“哦!”孙老师的语气果然缓和了下来,他半信半疑的捡起地上的钱递给乔薇语重心长地说:“乔薇同学,你是最有希望冲击北大清华的学生,一定要努力啊,别让我失望。”
“谢谢老师,我会的。”她低声说。囧的连耳根脖子都红了,手里的一百元被她攥成了麻花。
下课后,她把那张不论怎么抚平都皱巴巴的钱还给魏晨。“对不起。”她满脸的愧疚。
“就这样就算完了?最起码也要叠个飞机还给我呀?”他叼着笔吊儿郎当地拒绝。
“我不会叠。”她红了脸。
“那你会叠什么?千纸鹤?还是相思叶?哎,要不你就叠个相思叶再还给我吧!”他无视她的窘迫,继续发难。
那个时候,同学之间的交往都比较简单。很多同学写信或邮寄明信片的的时候都流行把信纸叠成相思叶的形状,然后再装信封邮寄,感觉既美观又浪漫。乔薇当然也会叠,第二天,就真的用那张皱巴巴的一百元叠了个相思叶还给了他。
他们的友谊也是从那次建立起来的。也是基于那次的愧疚,从那以后,魏晨就经常理直气壮的抄她的作业。还美其名曰,我是你最忠诚的复印机。
三、牵手
周末的一天,他们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乔薇好心的提醒他。“魏晨你能不能好好听讲,自己做作业。你这样抄作业,考试的时候怎么办?”
魏晨继续玩世不恭:“你们是为了拼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赚更多的钱。我呢,是为了混个毕业证,懂吗?仅仅是一张毕业证而已。”
“就因为你爸爸有钱吗?但那并不代表是你赚的呀!”
“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以后他的钱还不都是我的。我是学不学都一样。我爸就是怕我跟社会上的人学坏了,才逼着我上学的。所以说,这一拼一混,根本就两回事。”
“你怎么知道你爸爸的钱都会留给你?听同学们说……听说……”乔薇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了。
“说呀?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魏晨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你不就是想说我爸又给我找了个比我大六岁的后妈吗?是啊,这是一个混蛋加流氓的社会。”魏晨恨恨地说,脸上有一种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愤世嫉俗。
“能陪我坐一会儿吗?就一会儿,陪我说说话,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魏晨哀伤地恳求,卸去伪装的他有一种少年老成的脆弱和孤独。他那纯净的不带一丝杂念的眼神让乔薇的心为之一振,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那个眼神开始吧,他彻底走进了她少女的心扉。
她们在图书馆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先说说我是怎么来到这所学校的吧!”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忧郁,语调不悲不喜娓娓道来:“你知道吗?那个女人叫江雪,是一个很清高的大学生,清高的我都很崇拜她。她是我爸花钱给我请的家教老师,给我补习英语的。我初中的时候学习非常好啊,非常刻苦,并没有因为我是煤老板的儿子而骄傲。我甚至非常低调,但是我很幸福啊!我有一个温馨美好的家,爸爸妈妈非常爱我。但是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爸爸,逼的妈妈被迫离婚远走国外。她把我所有的幸福都打碎了。我恨她,恨爸爸。所以我不爱回家,不爱回那个没有妈妈的家,更不爱看那个女人一脸虚伪的笑。于是,我开始自暴自弃,我学会了抽烟喝酒,逃学,整夜整夜的去游戏厅打游戏。我甚至学会了赌博,我使劲的挥霍着爸爸的钱。我从同学们眼中的三好学生堕落成全班倒数第一,那些题我不是不会,我是故意考砸的,我就想报复我爸爸和那个女人,就是不想让他们省心。因为看到他们焦头烂额,我就有一种报复后的快感。那个时候,我念的是全市最好的私立中学,是初中高中在一起的那种贵族学校。高一的时候,很多学生开始在背后议论我的家庭,说我有一个花心的爸爸,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后,那个满嘴跑火车的猪头男生被我一凳子砸断了腿。在床上躺了半年,我也在看守所蹲了半个月,后来事情被我爸爸摆平了。听说是赔了好多钱人家才不起诉的。我也因为那件事被学校开除了。然后才来到这里的,也是我爸爸找人托关系进来的。”他自嘲的苦笑了一下。乔薇听的很认真,她对他报以同情的一笑。
魏晨无奈的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罩着眼里的忧郁。他看了乔薇一眼,继续说:“你说这时代怎么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就可以抛弃妻子花天酒地,女孩子为了钱可以出卖尊严不择手段。我真的想不明白,这样一个社会学习还有什么用?乔薇,你哪天不会因为钱因为虚荣变成那样的女人吧?”
“不许胡说八道,我变成什么样子关你什么事啊!”乔薇又好气又好笑。
“当然关我事了,你没感觉出来我喜欢你吗?”他半开玩笑地说。
“去你的……”乔薇羞红了脸:“不许胡说,我以后爱的人必须是北大或者清华的,才不会是你这样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我们做朋友可以,但是男女朋友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对你们家的钱不感兴趣。”
“那我要是考上清华北大呢?”
“那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你不信?”
“当然不信啊,就你们这种娇生惯养钱堆里泡大的孩子是最不能吃苦的。如果你真的考上清华北大,我就答应你。”
“好。”魏晨脸上的忧郁一扫而光。他开心地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指郑重其事的跟乔薇拉勾。那一天是个愉快的开始,因为他们拉手了,由于懵懵懂懂的紧张,乔薇的手心出了好多汗,给魏晨的感觉并不舒服。
四、重逢
乔薇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低头差点儿撞到一个疾走的人身上,她惊慌失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当她抬头看清那张在她的梦里纠缠了千百次的脸时,惊地捂住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手腕被牢牢地抓住,粗鲁而疼痛,但是她却叫不出来。“这么多年,你欠我一个解释,岂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还清可以一笔勾销的?”他沙哑地问,声音里有一种压抑太久的沧桑和沉痛。
十年没见了,他越发的英俊帅气了。退去青涩懵懂的他少了年少时的轻狂和不羁,反而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这样的他让乔薇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和压抑。她想挣脱他的钳制,努力了两次却是徒劳,疼得眼泪又涌了出来,悬在长长的睫毛上,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她不求饶也不喊痛,只是用眼睛看着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双眼睛里汪着太多的忧伤和委屈,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平静的湖底下却又隐着触目惊心的绝望和无助,偏偏又高傲的死撑出千疮百孔的坚强。
魏晨很快心软下来,他颓然的放开了她的手腕,腕上的一片红痕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心。
“哎哟喂!魏总大驾光临了,也不招呼一声,跑这来叙旧了。”杨超对着魏晨健壮的肩膀狠狠的擂了一拳。“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魏晨趔趄了一下,把满眼的痛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乔薇快速地擦去眼泪,对着杨超送了一抹感激的苦笑,转身快速逃进了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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