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追梦人(短篇小说)
晋茗烟第一次见谢楠是在姑姑家,中午吃饭时进来一位瘦瘦高高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两个一次性杯子。
“还你们家的水杯,谢谢啊!”
还没有等茗烟来得及说声:“不客气。”他已经转身离开,茗烟盯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出来。
中午我和姨妈回到家中,刚一进门,茗烟对姑妈说:“姑,中午有一个小伙子送来两个水杯子,说是还咱们家的。”
姨妈一边换衣服一边笑着说:“这小谢真有意思,都说不用还了,不就是两个杯子吗?”
姨妈向来都是大大咧咧的,这样的性格我们非常喜欢,也因此在左邻右舍中人缘特别好。
茗烟在姨妈家待的时间不长,可能有点不习惯周围环境,也因此她很少出门,而我和茗烟不同,虽然来姨妈家时间也不长,可我就喜欢每天游串于这些邻里之间。就这样逛到了那天给我们还水杯的小伙子家。他们家一楼是一个花店,一进门便是春天,那满屋子的清香淡雅就会让你立刻遗忘北方的冬天是什么滋味。
我一进门他热情并专业的讲到:“欢迎光临。”我坏坏的笑道:“不用客气,我就是你那天还水杯那家女主人的外甥女。”他先是一愣接着说道:“那天好像见到的不是你啊!”
“啊!那位是我表姐,管我姨妈叫姑。”
“管你姨妈叫姑。”
他不急不慢的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被他茫然的表情逗的大笑起来。
“喂!是我将关系讲的复杂还是你的理解能力有点差;好了,好了,我表姐叫晋茗烟,我叫张陶,我人如其名,平时比较淘气,我表姐茗烟就不一样了,她和陌生人几乎不讲话。”
“这个我知道。”他冷不丁的来了句。
“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还水杯时她的表现和你现在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啊!”他低头笑着说。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谢楠。”
“什么......什么......叫谢娜。”
“谢......楠......”他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很能聊的来,聊的最多的话题就是她的前女友,聊他们曾经的生活。有时候谢楠会情不自禁的称她的前女友为老婆,看的出他是真的想过要娶她的。他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没毕业时就分手了,至于分手原因谢楠只字不提。谢楠的前女友名叫静娴,静娴的确是个好名字,静若秋水,娴淑典雅,她的名字我很喜欢,但是这个秘密我从来不会对谢楠讲。我总是像小孩一样喜欢围着谢楠团团转,总爱给他提无理要求。
“让我看看静娴长什么样儿......她长什么样儿?”
“没有照片了......照片我删了......照片我真的删了......。”
谢楠一边逃避着我的吵闹与追打,一边急忙的解释道。
“删了?你能舍得删?鬼才信你的话。”我略带讽刺的讲道。
我们以各种各样的矛盾,几乎每天都要上演这样的战争,有时候还不止一场。
谢楠也会到姨妈家玩,姨妈和茗烟都挺喜欢他的,姨妈很喜欢和他开玩笑,经常会说:“你说要是你不回你的老家留在我们这边该多好呀。”每当姨妈说这样的话,他都会不好意思的笑。从姨妈口中我得知谢楠是南方人,对面的花店是他舅舅开的,谢楠只是临时过来帮一个月的忙,月底就要回去了。
“你怎么看都像是北方男人,没想到还是个“江南小书生”。说完我一阵狂笑。
“哥一向比较低调,说明你还不了解哥。”谢楠用一贯的语气娓娓到来。
就在这时茗烟不知怎么的打碎了一个玻璃杯,谢楠赶紧帮忙收拾残局,两人虽不常接触却是那样的有默契。我和姨妈在旁边呆呆的看着。
转眼就到了月底,离谢楠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突然有一天谢楠到我们家说给我们做顿饭,算是为这段美好回忆画一个圆满的句号。晚餐在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着。尽管由于谢楠的失误做了一桌失败的饭菜,但那丝毫不影响我们用餐的心情,可是从始至终茗烟却不怎么高兴,晚上送走谢楠已经快11点了,姨妈让我和茗烟赶紧收拾完就睡觉,我也的确感觉到困意袭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是中午了,“茗烟,茗烟......陶陶,陶陶......快起来吃饭了,”姨妈扯着嗓子在楼下叫我们起床。吃饭时我无意中发现茗烟的眼睛又红又肿,我突然想起昨晚的哭声,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还以为在做梦呢!莫非昨晚是茗烟在哭,可是又不敢肯定就是茗烟在哭,她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怎么可能大半夜去哭呢?我顾不得去分析这么多,我还想着出去玩呢。
有一天早上茗烟起来特别早,我被她吵醒了,迷迷糊糊的问道:“你干什么去啊?”
茗烟没有回答,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中午茗烟回来了,姨妈打麻将不在家,中午我们就出去吃,吃饭的时候茗烟冷不丁地说了句:“你知道吗?爱上一座城是因为爱上城里的那个人。”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然也不便接她的话茬。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该各忙各的事了,我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去了南方,去了南方怎么会饶了谢楠呢,我联系到他,我们久别重逢,再次见面是在他们当地很有名的一家茶馆,我们之间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客套或尴尬。不过谢楠的第一句话就让我陷入僵局。
“茗烟现在还好吗?”他急切的问道
“你能不能先问候问候我啊!”
“你这不好好的嘛!这还用问。”他有点不好意思可又赶紧为自己掩饰了一句。
“茗烟过得不好,她出车祸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说完我抬头看谢楠时,从他深邃明亮的眼睛中划过一丝凄凉,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凄凉,那一刻他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孩子,眼神是那样的绝望与无助。过了会,谢楠从自己的包中拿出一个香囊,我闻了闻竟然是用花椒缝制成的,我有点不解的问道:“喂!真是没见过用花椒做香囊的,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谢楠笑着说到:“你帮我带给茗烟,她懂得。”
谢楠喝了杯茶水,压了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我走的那天,她去火车站送我了,不过她没到我身边,只是远远地看着,她进入大厅的那一瞬间我就发现她了,或许我也在期待她的到来,不过她不知道我发现了她。”从谢楠脸上我看到久违的幸福。
谢楠从口袋掏出那张火车票,上面清楚的标注着发车时间,早上7:06,我终于明白茗烟那天为什么破天荒的起那么早了,可是我想不通,他们真的没怎么在一起待过呀!谢楠看出了我的迷惑,解释道:“你家有一面镜子。”
我忽然想起来那面不知道被姨妈说了多少次位置摆放不合理的镜子,每次姨妈要移走时,茗烟就以各种牵强的理由不让移走。
“那面镜子正对着舅舅家花店,从镜子里可以看到花店的一切。”
茗烟没有去过谢楠家只是知道我们家有一面镜子正对谢楠家,殊不知谢楠家也有一面镜子正对我们家,通过镜子可以看到我们家客厅的一切,当然也包括茗烟。
“你这样一讲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你走后,茗烟把镜子移走了。”
“人与人之间真是奇怪,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心情,一个眼神对方能够心领神会那便是默契。”我无奈的笑着说到
“好了,不说了,我带你去划船。”
就在他决定带我去划船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使劲的睁开双眼,那股劲感觉是我长这么大最用力的一次,我努力睁开双眼,发现我并没有和谢楠去划船,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激动地哭喊着:“孩子你终于醒了。”父亲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泪纵横。
我看了一眼周围,着急问母亲:“谢楠呢?谢楠呢?他说带我去划船。”
母亲被我问的不知所措,忙解释道:“孩子,你知道吗?你都已经昏迷40多天了,好在是醒过来了。”说着又泪如雨下.
“我的香囊呢?”
“什么香囊?孩子睡太久了,刚醒过来有什么事情以后慢慢说。”
母亲在我的指挥下,把包递到我手中,我在包里翻找了半天也不见谢楠给我放的香囊。
“谁拿走了我的香囊,那是谢楠让我给茗烟稍回来的。”
“茗烟是谁啊?”母亲耐心的询问着。
被母亲这样一问,我却怎么也想不起茗烟是谁?连她长什么样也记不起来,却清清楚楚记得谢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
“妈妈,茗烟出车祸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谢楠说他要带我去划船。”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孩子,你睡的时间太长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不过没有关系,以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的身体在父母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很快,天气好的时候我就会出去透透气,有一天,我在街上正走着,忽然看见街角处的一个花店,这不就是我梦中的那个花店吗?我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花店,花店老板和我都被我莽撞的行为吓到。
“您好!你们这有一位叫谢楠的男孩吗?”我几乎是冲进去的那一刻脱口问出的。
“没有。”
“那以前有过吗?”
“以前和现在都没有。”花店老板面带着疑惑回答。
“哦!谢谢您,打扰了。”
从花店出来我一直在想茗烟是谁?为什么在我脑海里和我朝夕相处的女孩,我竟然一时想不起。
自此以后我迷恋上了睡觉,准确的讲我想回到梦中去,想去梦中寻找谢楠。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这样一个梦境中惊醒,在梦中,我总会看见一个帅气的男孩,只是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脸,他总是给我一个即将离去的背影,我总是冲着背影大喊:“你会忘了我吗?你会像我一样,清清楚楚,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吗?”我总是被这样的梦冕惊醒。在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中。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决定,我要去寻找梦中的人――谢楠。这样的决定在家人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可无论家人怎么劝我,那只是一个梦,谢楠不存在茗烟也不存在!他们甚至为我请了心理医生做心理疏导,托亲托友的帮我安排各种相亲,我就像一个台下的观众一样,看着他们尽情的在台上表演,仿佛这一切与我无关,等他们使出了全身解数表演结束之后,一切仿佛又安静下来,唯独不安分的就是我要寻找谢楠的想法,我想这个男孩是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的,至少他从我的生命中路过。
一个雨后放晴的下午,我约了母亲去公园散步,我坦诚布公的,再次向母亲讲了我要去寻找谢楠的想法,我的理由很简单,既然这是梦,那我就要去解开这个梦,否则我这辈子还能再爱上别人吗?母亲虽不赞成我的想法,但面对我的理由她也无能为力,她只是眼含泪水的说:“你准备好了你就去吧,去解开你的梦吧!”
我因母亲能同意我的想法而感到高兴,也略带愧疚,我无法替她去承担我离开后她的各种担心与不安,或许她夜夜失眠,这些都是我带给她的,也是她用爱换来的,我想一个人从我的生命中路过,必然会留下他的足迹,我回家后在我的房间四处翻找关于他的一切,而这一切又消失的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我只能妥协,我只能暂时妥协,暂时将寻找谢楠的想法放一放。
我的身体恢复一段时间后,我去找了份工作,先暂时分散着我的注意力,我要寻找谢楠的想法,一刻也没有放松过,我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突破口而已,只能把这个计划往后推一推,时间真快,我醒来的时候,是初春,一晃眼入冬了,北方的城市在冬季总是弥漫着一股灰暗的气息,或许是因为我的心情低落至极点,这种气息贯穿我整个身躯。
年三十那天,外面爆竹阵阵。小孩子们在街道上嬉闹,我漫无目的在街道上游荡,对于那些小孩儿,我羡慕极了,他们的雀跃声在告诉我,他们一年之中最期盼的便是年景,而我早已将盼年的岁月丢失在风里,我远远的看着孩子们,尽可能的去感受他们的欢乐。回到家已是午夜,我久久不能入睡,陪伴我的还有窗外的爆竹声,浸透了半边天的烟花,我突然在烟花划过的瞬间,在墙与柜之间,我看见一个小本儿,我下意识的去捡那个小本,捡到之后迫不及待的去翻看,小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我的过往生活。还有我摘录的经典语句。我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想找的东西,我内心的烈火被瞬间熄灭。这或许就是宿命!就在我随意地将小本扔掉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一张特别窄的纸条,上面记录了一个地址,我欣喜若狂到几乎落泪。
过完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我便去递交辞职信,便开始了寻觅之路,我历经三天跌跌撞撞找到地址上的村庄。这是一个鱼米之乡,一进村有一个很大的河,河的中央停有两艘船,这里和我所成长的地方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如同我内心的感觉一样,我进村后并没有着急去打听谢楠的下落,而是在村子里面闲转,我认定了他一定在这,我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我要好好的看一看这个他成长的地方;等我回过神来,再去找谢楠时,发现一切并没有我想的那样顺利,这里是有家姓谢的,但是却没有谢楠,我固执的认为,这不可能!我向谢家人讲述着我们的曾经(当然是所谓梦中的所有),他们用理解、同情、爱莫能助的眼神看着我,看着这个千里迢迢来寻梦的女孩。相识便是有缘;谢家人很热情的留我吃了午饭。午饭过后,我向谢家人道谢;感谢他们盛情招待我这个不速之客,我回到酒店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我隐约还能感觉到谢楠似乎离我很近,总之我冥冥之中认定了他就在这个地方,我要好好感受下这座城的气息!我突然想起茗烟那句话,爱上一座城是因为爱上城里的那个人!我就在那酒店待了很多天。一直都没有谢楠的消息,而我却固执的不愿意离开,但这样呆下去,终究没有任何意义;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那天,酒店的前台突然打电话说有位自称是谢楠的人找我,我几乎想不到我是怎样从酒店房间冲出去到了酒店大厅的,远远我就看见了出现在我梦中的男孩,当我再次确认地同时脱口而出:“谢楠,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