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妹(散文)
我妹成功了,在她五十岁时。我很惊讶:心理咨询师?你?!
我曾在我的一篇文章《心理咨询师》里写到:我这人喜欢开个玩笑,幽默可以润滑一下神经,因为本来就活得很累。那年,我妹下岗,我还没来得及给她做“心理咨询”,她却成了心理咨询师,在一个心理咨询所坐诊,给人说病,治心病。这些年逐渐地在本市也有些了小名气,报纸上电视上偶尔露脸,比如在孩子们高考前,比如在有学生自杀后,记者便让我妹对着麦克风给大家一本正经地讲“心理”。那天,我们回老爸家过节,说起家务事,我妹便说她如何常在外讲课时拿我们大家庭的和谐和睦和气当做例子说事……我说:“你治活了几个?”我妹说:“看你说的……去年,一个孩子,几个疗程,治愈了,孩子的父母带着鲜花,带着锦旗登门感谢呢。还叫来了记者……都上报了,你没见?”我说:“哦,哦……只能说,病更重了。”我妹说:“我们咨询所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她挖苦我。我说:“我去,你们都得病。”
玩笑归玩笑,毕竟,我妹她很努力。我佩服。
我妹下过乡,入了党,在公交分公司做过中层,在车队当过队长后当书记。后来 企业改革,她提前“内退”了,为此, 她也失落了一段时间。
有一年,我妹来家找她大嫂推销什么“藻”,叨叨叨,如何如何的保健养生如何如何的延年益寿……说得天花乱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陷入了传销——老鼠会。我又训了她一顿。
从此,她躲我,想到我家里来先打电话问她嫂子“我哥在不在?”我若在,她不来。她只是来看望她大嫂。
终于,我妹明白了,放下包袱,调整好心态,下决心自学“心理学”。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考取了“注册心理医生”国家证书。开始,我并不看好,谁知,竟然成功了,且出任了西安一家心理咨询所的副所长。你要知道,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和律师一样,是要按小时收费的。
我妹比我小三岁。五五年生人,属羊。原说属羊的人命舛,“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她却把命运紧紧握在了自己手里。知识改变命运。想想看,半路出家,中年改行,要有多大的勇气和魄力,怎样的苦怎样的罪,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们都是旁观者局外人:只看到成功的辉煌,有谁知背后的日日夜夜。
在家我妹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她中间。就一个女孩,父母宠,她总有花衣服穿总有零嘴吃,父母护着,我们嫉妒,说父母偏心眼。现在想想也真是幼稚,父母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不疼她疼谁?现在,我的老父亲九十多了,生起气来很“埂”,我妹去一娇嗔一哄笑,准能劝住老爸,他人谁行?
零六年八月,我母亲去世,弥留之际她却不在母亲身边(那天,她到火车站送孩子去武汉上学),怕是成了我妹最大的愧疚,可能是为了弥补她内心的痛苦,除了每年的清明十月一大家一起回乡去给母亲烧纸扫墓,在每年的母亲忌日里,还有每年的年三十,她都要叫上我小弟单独去祭奠母亲。
有些事,怕是很难挽回。我曾怨恨过她,她是知道的。在此,我只想给她说一句:妹,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母亲去世也十一年了,我们也都老了。
我妹活络,热心,不管谁的事她都出头。她人缘好人脉广,也总有一群人帮衬她,我女儿出生还是我妹的同学春燕给接的生。朋友多,这和她的性格有关,开朗活泼爱赶潮流,我玩笑说过,天底下没有我妹夫不知道的事,这世界上没有我妹走不通的路。我妹夫是个好人,老实本分,在政协搞后勤,退休了还被留用着。女婿顶半个儿,父母支应我妹夫最顺手,动不动就说“叫宪林来”。
遇到我妹夫,也是我妹这辈子的福气。
都说外甥像舅,我和我外甥遇到一起最热闹。外甥的网名“东风快递”,他自豪,他在某大型企业,造那种载导弹的重型卡车。外甥小的时候淘气,聪明好动,坏点子多,手糙……几乎一只拆家的“二哈”,我妹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学琴学棋学武术学书法……花了多少钱?!结果,却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游戏打翻版了却精通了计算机,我外甥成了企业技术室的一只独当一面的“獒”。记得,他的事迹两次上了他们企业的报纸,大舅为他高兴。
我外甥找了一个漂亮懂事的女朋友。谁料想,那年,当他俩正忙着布置新房时,我外甥却突发重病,住院手术。我和她嫂子赶到医院,我给了我妹一万元钱,只是慰籍,为她也是为我。这钱,两年后她找了个机会硬还给了我。她应该知道这不是怜悯不是施舍,更不是借贷。
突如其来的变故,对我妹打击太大,她几乎懵了……看着她那无助的眼神,这时,她童年时挥舞着一双小手唱:“小扶(蝴)蝶,真美丽,飞到东飞到西……小扶(蝴)蝶,我问你,咱们两个谁美丽……”的画面浮动在我的眼前……成人后,各自为家,遥相守望,我这当大哥的怕是没有做好,没有照顾好我这生命中唯一的妹子。
年轻人身体恢复很快,很快,外甥的病好了。
经此磨难后外甥还是结了婚,新娘还是那个不离不弃的女孩,婚礼很隆重热烈,最感动人的一幕是,俩孩子、我妹两口和他们的亲家共同在舞台幕墙上,你一笔我一画地贴出一个红红大大的“家”字,真真得不容易啊,看得人……流泪。后来,我写过一篇散文,题目是《家》。
妹今年购置了宽敞的新居,在风景优美的浐灞水边,终于可以从那个住了大半辈子的陈旧的没有电梯的六楼搬下来了,我祝福她。
其实,回想一下,我妹活得很充实。
结束语:
我弟兄姊妹五个,我为长兄。我曾答应过为他们写点什么?回顾以往,六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大都过了耳顺之年,我怎样去写这六十年?中秋过后,我开始思索,开始动笔,先后写了《大弟》《三弟》《小弟》《妹》,四篇短文,写大弟的历练写三弟的敬业写小弟的折腾写我妹的坚强。终于写完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也算是给弟弟妹妹们一个交代,希望他们喜欢。就像我文中写到的那样:岁月如梭往事如烟,我们牵着手一同走过了那巷那城那片土地,一同渡过那些或困难或动荡或改革或温饱的年月……或许,许多事情我忘记了,可唯一让我不能忘怀的是他们留给我的爱和笑容!父严母慈兄友弟恭,我们是一家人,是平凡的朴实勤劳善良欢乐的一家人。他们都是普通人,是历史塑造了他们,是他们创造了历史,也创造了我的这几篇文字。活着都不易,我祝福他们,我也感谢他们。并感谢上苍感谢父母让我们走在了一起。
2017.11.4 西安 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