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有奖金”征文】那缕灯光(小说)
夜已经临近十点,星辉酒店一包间里依然灯火辉煌。门半掩着,欢声笑语从门缝里挤出来,不时钻入梅子的耳膜中。梅子知道,今天这拨客人估计不会太早走了。相对包间,大厅的灯有些幽暗,梅子倚着大厅一角的一把椅子捶捶有些酸痛的腰,稍事休息。这个酒店经营不错,服务员的工作一点也不轻松,连轴转是经常的。劳累了一天,此时才偷得一点空闲。包厢里的客人此刻在自娱自乐,不需要服务员过多打扰。做了半年的服务员,小梅深喑此理,于是打开微信想看看有没有丈夫小刚的消息,刚刚打开,“叮咚”小刚的消息从手机蹦出了,“梅子,下班了没,太晚了,下班后打个的,不要舍不得那几个钱,这样安全一些,我在家等你。”看着信息,梅子俏丽的脸上飞上一抹笑意,她回了一条“别等了,你早点休息,我听你的,下班后打的回家。”还来不及说其他的话,爱人另一条信息又过来了,“上车前先看好车牌,发给我,这样我才放心!”“嗯,知道了,这么婆婆妈妈的。”梅子嘴里数落着,心里却泛起了一丝甜蜜。
爱人小刚是她两年前在一个工地认识的,他高大英俊,开朗豁达,干活踏实认真,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劲。梅子在工地做饭,二十几个人,个个都是壮劳力,饭量不小,身子单薄的梅子和面的时候常常感到有些吃力。记得那天,梅子正吃力地提起面袋准备和面,突然感觉有人在背上轻轻拍了下,转身一看是小刚,他迎上了那笑盈盈的眼睛,说:“梅子,你去洗菜,面我来帮你和!”“这怎么可以,你干活也累啊!”“我这么大个男人,还差这点力气啊,赶紧的,别跟我争了!”说话间,小刚拎起面袋,一半面已经倒入了面盆,然后开始和了起来。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面就和好了。梅子看着健壮的他,报以一个感激的微笑。此后,只要有时间,小刚就来给梅子帮忙,时间久了,梅子得知,小刚跟自己一样来自一个小山村,因为贫困就放弃了升学的机会,早早地出来打工了。惺惺惜惺惺,两个人渐渐互生了情愫,经过半年的交往共结连理了。
婚后,两个人依然一起打工,互敬互爱,生活虽然不很富裕,却充满了温馨和幸福。谁也想不到,一年后,一场灾难悄无声息地走近了他们。
那天,工地上管道铺设正在进行,小刚正埋头给水管上螺丝,突然,管道上面的土方轰然倒塌下来,正好压在小刚的腰部。送进医院,经过诊断,医生说伤着腰椎了,小刚可能站不起来了。听着医生的话,梅子感觉天旋地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珠如瀑,倾泻而下。一种锥心的痛,将身心刺穿了,鲜血淋漓……
一阵哭泣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跟医生达成同盟,一定不要让小刚知晓这个结果,只告诉他伤势有点重,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或许一年,或许两年。她知道,她必须给小刚以希望,不能因此让他在绝望中度过余生。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她就带着小刚回家了。
他俩的家其实是郊区的一个出租屋,这是他俩婚后为方便在城市打工而租的,是郊区农民自建的专门用来出租的房子。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空间,一个不足四分的小院盖成了三层的楼房,院子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进入院子大门,如果不开灯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他俩租的房子只有一间,不足20平米,幸好,这房子临巷道,坐北朝南,有一个还算宽大的窗子,进屋可以看到暖暖的阳光,这在一个如冰窟般的环境里,就显得非常难得,让他俩开心不已。租到了房子,他俩跑了两天旧货市场淘到了一张九成新样式很别致的板床,一组半新的二人沙发,一张小茶几,一个小煤气灶,购置了锅碗瓢盆,一个简单的小窝就此诞生了。梅子喜欢花花草草,花了15块钱专门买了两盆小花。一盆粉红的长寿菊,摆在窗台上,一盆绿萝,摆在茶几上。有了这两盆花,屋子里温馨中平添了一丝清新。看着这个虽不大但很温馨的小窝,她开心地将头依偎到了小刚的怀抱里,幸福甜蜜极了。
如今,带着小刚回来,家依然是原来的那个样子,但生活将完全不同了。她心里叹了一口气,将轮椅推到了床沿,吃力地将高大的小刚往床边上推,小刚直喊:“梅子,让我自己来!”他双手撑在床沿试图自己上去,结果,发现自己做不了身体的主,只好作罢,任梅子连背带拉将他扶上床,他心疼地摸着小梅的脸,说:“真是苦了你了,梅子!”“为夫君服务,不辛苦!”梅子调皮地说道。小刚听到妻子温贴的话儿,不由地咧嘴笑了,那英俊的脸晕染上了一层层幸福……
梅子为了照顾小刚,就近在星辉酒店做餐厅服务员。星辉酒店距小梅租住的地方有五公里左右,方便上下班。每天,小梅早早就起床,为小刚洗漱,做好饭后伺候他吃饭。将做好的米饭和一荤一素两个菜菜装在保温饭盒里,放在床前他能够得着的地方,再把小暖瓶、保温杯放在床头柜,方便他喝水。最后,为他垫好了纸尿裤,才去上班。每次,走之前都要笑着对小刚说:“乖乖,在家好好养病,等我回来。”小刚总是愉快地说:“好,我等你。”然后满眼柔情目送梅子出门。梅子即使上班再累,一想到小刚那柔情的目光,马上就会精神十足。餐厅服务员下班没有准点,有时自己服务包间的客人会很晚,有时相对早点,所以梅子回家基本都到晚上了,但无论多晚,梅子都会选择坐公交车,从来舍不得坐出租车。如果早一点下班,为了省钱,就干脆走回家。省下一点是一点,可以积少成多,可以为他多补充一点营养,再攒多一点,就可以为小刚买一个半自动的轮椅了,那样即使自己不在家,小刚也可以自己去卫生间了。无论梅子多晚回家,小刚都会开着灯耐心地等着她,只要看到那扇亮着微弱灯光的窗子,梅子的心就感到暖暖的、暖暖的……
“对不起,今晚他们玩得开心,收场晚了,让你受累了!”一个客人的声音打断了梅子的思绪,梅子赶紧站起来,微笑着说,“没关系,欢迎下次再来,能为你们服务,是我的荣幸!”“谢谢你!下次再会!”
把客人送进了电梯,梅子开始收拾包间的餐桌。等到全部收拾利索,已经差不多十一点半了,她匆匆地换好衣服,“今晚可能赶不上公交车了。”梅子心里叹道,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或许,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赶上末班车,梅子边想边往公交车站赶着。车站离酒店大约一百米,梅子急急地走着,路灯明晃晃的,给她壮着胆。梅子刚刚到车站,一辆公交车刚就靠站了,梅子开心极了,她上车坐好了后赶忙给小刚发了信息:“小刚,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请放心!”晚上乘客很少,公交车跑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站了。下了车,梅子心里有点发怵,因为车站到家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路程,且要穿过一个小巷子,比较偏僻,虽有路灯,但光线昏暗,她每走一步,都会胆战心惊、提心吊胆。当她看到了后面一个人影跟着她走来时,心顿时就揪了起来,双手不禁握了起来,边走边机警地观望着,尽量与那个人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那人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去后,她才松开了紧握的手,搓了搓手心里的汗珠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快到家了,她抬头远远地就看到了小巷里唯有自己家里那扇窗还亮着微微的灯光,给这个幽暗的小巷洒下了一线光亮。看着那缕微微的光亮,梅子的心顿时变得很柔很柔,眼前的路也亮堂多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向前紧走着。她知道,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艰难,前面永远有盏灯为她而亮着,灯在,爱人就在,家就在。梅子拢了拢有些散乱的秀发,直奔那缕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