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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记忆中的城门上(散文)


作者:佛肚竹 布衣,350.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53发表时间:2017-11-12 09:07:12
摘要:现在,“城门上”热闹的场景,大槐树的荫凉,乡亲们的笑颜,老井的甘甜,城墙的厚重和土窑洞的冬暖夏凉,都已成为庄稼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永久记忆。

记忆中的城门上(散文)
   德子叔刚刚吃完早饭,就习惯性地把两头黄牛牵出窑门口,拉到“凉场”拴在老槐树的树根上,一边细心地梳理着黄牛身上的粪便、毛发和杂物,一边砸吧着呛人的旱烟杆,还和老柴爷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嗑。
   老柴爷说话手也没闲着,他用铁掀和镢头敲打和翻倒着已经发酵好的农家肥,幺娃穿着开裆裤,用小铁铲子模仿着柴爷的样子,兴致勃勃地铲着土粪玩耍。
   大槐树下的土墙根上,准时准地地聚着一堆闲人,他们有的拢着袖子站着说笑话,有的端着粗瓷老碗蹲着拌着黄菜吃粥饭,有的坐在土疙瘩上抽旱烟,还有妇人纳着鞋底……各自都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他们中有年已古稀的耄耋老人,有天真无邪的孩子,有蓬头垢面的老妇人,也有刚过门清新可人的俊俏小媳妇……说话的巧舌如簧、口水四溅,抽烟地腾云吐雾、嘴巴吱吱作响,干活地穿针引线或汗流浃背……大家都各得其所,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大槐树下的欢笑声和打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伴随着老柴爷敲打土粪疙瘩的声音,堪比“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更扣人心弦、耐人回味和令人向往,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孕育我生长的土地,只有在我熟睡的酣梦中才能见到的“城门上”。
   小时候,我们村有一百多户人,三百多口人,每一户都有一到三个大小不等的土窑洞。大家都按搬来村子的先后顺序,沿着沟畔开坡挖窑,中间有一个天然的小沟渠把两岸自然的隔开,搬来早的人家就选择住第一台,因为第一台上有“崖畔”,窑前有大院子;搬来晚的就在第二台挖窑居住,他们的“崖畔”就是第一台住户的院子。在第二台窑前,只要稍一低头就能清晰地看见沟底清澈的溪流,但第二台人家的院子就比较小,出行和晾晒粮食都极不方便……
   我们搬来的早,自然就住在了第一台向阳的“崖畔”。我家有两口窑洞,门前有一片大院子,院子边上有一棵古老而茂盛的大槐树,槐树旁有一口老井和不知哪年、哪月、哪些人、用哪些方法把黄土夯起来的厚城墙,我们十几户人就住在城墙最边上,因此村里人都戏称“我们居住的地方”为“城门上”。
   这里一年四季,农忙农闲、茶余饭后总是人们休闲解闷、感情交流、收发消息和逗乐子的好去处。
   春天,大地解冻、万物复苏,人们就从这里把一堆一堆的土粪拉到自家的庄稼地里,那时各家的农具都置买不齐全,常常是借你家的架子车,用他家的耕牛,有时还要招呼左邻右舍的丁壮劳力来帮忙,那时大家的感情彼此都很憨厚、纯朴和友善。
   夏天,到了龙口夺食的关键时候更忙活了,特别是晾晒麦子时,不管哪家不幸遇上一场大雨,人手不够用,这时无论是谁家的大人和小孩,只要能拿动扫把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带上自家的工具赶来帮忙,你帮着扫、他帮着推,即使把自己淋成落汤鸡也要把麦子抢回到窑洞里,或者用塑料纸把麦子盖严实了,大家才肯罢休。那个时候,邻里间都表现的亲密无间、大义凛然和大公无私……“抢完场”后,邻居们就坐在主人的窑洞里凉衣服、喝茶、唠嗑或者抽旱烟。
   秋天,是庄稼人丰收的季节,大家把收割回来的玉米、黄豆等晾晒在院子和“崖畔”上,要是哪一家的庄稼已经成熟,却有没有劳力收获,只要一声招呼,邻居们都是随叫随到,而且帮完忙后分文不取,连到家里喝口茶水都说:“见外了!见外了!”到了晚上,借着月光或点亮马灯,你坐在玉米堆上剥玉米,我蹲着场边捶豆子,还你家长我家短地拉着家常。
   到了大雪纷飞的冬季,整个院子就堆满了过冬的柴火,有玉米秆、麦草垛和老树根……时间长了,也不分不清是谁家的柴堆,只要做饭或者烧炕,就去柴堆里抱些拿回家里烧火,也没有人站出来说:“那是你家的、这是我家的!”
   腊月,若是遇到晴好的天气,“城门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端着大盆、小盆,提着换洗的衣物,也不论是娘家的还是婆家的衣裳,都统统地拿来洗刷、晾晒;最辛苦的就是村子里年轻的小伙子,东家借来井绳,西家借来木桶,还热情地吆喝着邻里乡亲都来挑水,挑不动水的人家也不用担心,大家都会自愿地帮衬着,让两个娃娃抬一桶水,或一个小伙挑两桶水,直到帮把那家的水瓮倒满为止……谁都没有盘算过要什么报酬或者汗水还能用金钱来计算和衡量。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转眼之间十几年过去了。
   又一个百花争鸣的春天回来了。中国梦的号角亲切地呼唤着“城门上”的乡亲,随着一阵阵机械地轰鸣,当年穿着开裆裤的幺娃正开着推土机,在他强大而有力的“大铁铲”下,“城门上”这个历经百年,风雨沧桑的厚重土墙瞬间变成了平整的梯田。
   德子叔含泪卖了最后一头牛犊,住进了平房。九十六岁的老柴爷,坐着轮椅住进了单元楼,临走时他流着泪抓了一把“城门上”的泥土……听幺娃说,老柴爷常常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城门上”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现在,“城门上”热闹的场景,大槐树的荫凉,乡亲们的笑颜,老井的甘甜,城墙的厚重和土窑洞的冬暖夏凉,都已成为庄稼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永久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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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村庄,在村庄里珍藏着那些逝去的美好年华,特别是少时的点滴,美好,朴质,引人感怀!文中,作者真切展示故乡生养自己的“城门上”。当年的德子叔和老柴爷,那些有说有笑的小媳妇,那些围着土场嬉戏的孩童……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远去了,而深刻的记忆则随着复活的乡愁日渐鲜活,引人感念怀想!文字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语言富有质感,读来深入人心,欣赏,推荐!【编辑:冰煌雪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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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煌雪舞        2017-11-12 12:29:32
  欣赏朋友的文字,感谢支持江山散文,祝福写文愉快,期待精彩不断!
作品见于《新民晚报》、《羊城晚报》《小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青年教师》《椰城》《青少年与法》《深圳警察》《燕赵都市报》《北方作家》《做人与处世》《考试与招生》等全国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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