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有奖金”征文】一只大白鹅的深情述说(小说)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一千多年前的“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六岁时看到我们鹅的祖先在水面上欢歌嬉游,他诗兴大发,即兴咏出了这首千古绝唱。每当听到有人吟咏这首诗时,我就会喜不自禁地拍动着翅膀,一边朝天高歌,一边旋转舞蹈,以表示我对骆宾王的无比崇高的敬意和发自内心的感激!
我生在一个大山区贫困的农村家庭,天天过着半饱半饥的生活。可是,我从不抱怨,因为主人一家都把我当做他们的吉祥物来看待,他们很喜欢我,高兴时还把我抱到怀里当小狗小猫一样宠爱着。古话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生在程家,除了看家护院外,还尽力多到河沟堰渠水库里捕捉鱼虾,以补充营养,目的是多给主人家下些鹅蛋,多卖些钱补贴家用。我到主人家屈指一算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对他们一家生活的状况,我是了如指掌。
我刚到老程家时,他们一家三口人住在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里,常年的风吹日晒,使墙体都歪斜了。男主人程老庚和妻子卢月华靠着耕种三亩多水田艰难生活着。老程憨厚老实不善持家,只会在地里干出大力的活。妻子卢月华勤快能干,一天到晚在家里忙碌着,日子过得虽然艰难,可倒也幸福美满。
第二年春天,女儿远嫁到了浙江,老两口就把辛苦攒了多年的积蓄拿出一半给女儿置办了一些嫁妆,又抽出一些钱买了三百多斤黄姜种子和种到了坡上地里,指望着赚了钱盖两间新房子,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卢月华突然感到便秘,身体很不舒服,晚上也睡不着,到医院被查诊出患了直肠癌。噩耗传来,打破了一家人平静的生活。去看病动手术吧,家里翻出老底也只有万把多,还差七八万治疗费怎么办?不去看吧,坐在家里等死吗?我的主人卢月华几个晚上辗转反侧,泪水打湿了枕巾,我常常为她的厄运叹过气、流过泪,可是我的能力太小了,也没能力帮上她呀!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村支书得到消息后,主动上门为他们讲解新农合报销政策,做通了她大女儿、女婿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借钱为母亲治病。
我的主人卢月华在老程的陪同下要到城市里去做手术和8个月的化疗,临走前他们把家里的猪、羊、鸡、鸭全卖了,他们抱着我伤心地说:“鹅呀鹅,你那么可爱,看家、下蛋,我们怎么舍得卖掉你呢?”最后权衡再三,主人把我寄养在了邻居家,还为我留下了两大口袋麦子、谷子作为口粮。我“呃呃”叫着,千言万语也难以表达我的难舍难分之情……
主人去看病不在家里,没了主人的身影,听不到了主人呼唤我吃食的声音,我感到极度的怅惘失落。主人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什么时候不再过这“寄人篱下”的生活呢?
大半年后的初夏时节,两位主人终于在我的望穿秋水的期盼中回来了。他们把我从邻居家接了回来,我就像一个久别的孩子见到母亲般的欢喜,一会儿仰头给他们唱歌,一会儿为他们翩翩起舞,吃饭时我还挤在女主人的脚边用我的大黄蹼给她蹭痒。
我看到了女主人见人时笑脸上藏着一丝忧郁,总会深深地叹一口气。那个晚上,我听到她对男主人说:“唉,这回命是捡回来了,账却欠得不少啊,每个月还要花900多元买粪袋、打针、吃药,算下来一年又要花一万多。”男主人劝慰道:“莫着急,慢慢来,二丫头每个月还能给我们寄点钱,明年黄姜挖了还可以卖些钱……”老两口心酸的对话,让我特别难过,钱这东西可真重要,可惜我造不出钱来,也下不了金蛋,不然的话,我会尽我所能帮帮主人一家度过难关的。
穷困的日子一天天过着,显得很慢很慢!男主人为了治好女主人的病,出去打零工挣钱了;听说小猪仔价钱贵,女主人撑着病的身子养母猪来攒钱。人在困境中最会动脑筋了,她用保鲜袋代替医用粪袋,每月就省下了500元钱,这样算一算,一年就可以压缩支出7000元左右。她为自己的聪明法子而开心而自豪,我也为她的聪明法子振翅欢歌,心里默默地祝福着她。
前年,女主人一家被确定为“精准扶贫户”,驻村工作队员经常到家里来关心女主人的病情,还发放了几十只鸡苗和几头羊帮扶脱贫。这一下子,我的伙伴就增多了,我看家护院的责任也就大了起来。有一次,杨县长调研中了解到了女主人的特殊情况,专程到主人家来慰问,并敦促落实了扶贫搬迁补贴资金5万多元。好事连连,女主人被确定为“精准扶贫户”后的医疗费用报销比例由85%提高到了90%,报销后自费部分已所剩无几了,女主人轻松多了。晚上,躺在床上与老伴儿唠叨:“要不是赶上党的政策好,怕是我坟头上的草早都长半人高了哦!”
今年五月初一,我们家主人乔迁新居了。这一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县里、镇上、村里领导和亲戚朋友都来贺喜,主人一家欢天喜地热闹非凡,女主人喜气洋洋地忙前忙后招呼着客人,又是上烟,又是敬茶。当时,我正躺在窝里拼命地下蛋以示庆贺,可是,由于太激动了,蛋却卡在了肛门里就是下不出来,我很是着急,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能缺少我大白鹅在场呢?听说还来了电视台的记者要采访录像呢!我大白鹅要是也能跟着主人上电视,该是多么风光、多么自豪啊!
正在焦急间,忽听“啪——啪啪——啪啪啪——”的一阵阵鞭炮声炸响,我吓得一激灵,蛋顺着屁股就滚溜了下来,我顿时感到轻松了一大截子,高兴得扑棱着翅膀两下子就飞到了院子里,这时,众人的眼光都扑向了我,只听到一个领导说:“你们家这只大白鹅可真可爱呀!”听到这赞美声,我骄傲得仰头大声高歌舞蹈起来,希望那个扛着录像机的记者能把我那优雅的舞姿给拍下来上电视,让我也出下彩。可是,此刻,录像机正对准新居大门上的一副对联:“乔迁新居精准扶贫结硕果,宅此福地人财两旺奔小康”拍个不停,我挺纳闷:这对联有啥可拍的,拍拍我这只会唱歌跳舞、会下大鹅蛋、会讲故事的大白鹅,不是更有看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