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烟火】红消香断(散文)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题记
一场冬雨,在这样凄清的早晨不期而遇。我坐在临街的窗边,看着天空的雨滴在横飞,这凄雨迷离,却那么贴合离人疲惫沉重的步伐。窗外的行人,在一朵伞的遮护下匆忙赶路。雨滴拼命敲打着雨伞,顺势滑落,打着旋儿,迅即零落,粉碎成冰。
天空阴沉,浓厚的雨雾已经遮住了曾经的蔚蓝。我抬头,想寻找昨日灿烂的阳光,可是除了徒添愁绪,哪里还有昔日岁月的记忆。曾经听人说,天空纷纷扬扬的雨滴就是人间无数人的泪水汇合而成。所以,天空落泪时,就有无数人在哭泣。哭着世事无常,哭着沧海桑田,哭着繁华落尽,哭着生离死别……
这世间有多少相遇,就有多少别离。相遇时,初心美好,携手同行;人生这一程,多少人来来往往,他们或许只是你生命的过客,终因缘浅而缘灭。而有些人,她是那样不经意走进你的生命,又不经意地牵挂。可有些人,他们到这世间就如天边的流星,稍纵即逝。他们在将这一生的光芒照亮星空,等你还没有留意,就瞬间殒落。你还没有来得及陪她看流年,你还没有来得及告别,你还没有来得及习惯生命中已经没有了她……
清晨,一阵电话铃响起。“大姐,走了!”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我握着手机,呆呆地望着窗外雾霭沉沉的天空。满是阴霾的天空下,风狂雨骤。这雨飘飞着、冲洗着昨日熙熙攘攘的街道,敲打着路边枯枝败叶。我一路奔赴于你,还是昨日的小巷,可是却没有了你的身影;还是年少时,陪你围坐的姐妹,可是却独独少了你;还是你年轻时芙蓉如面,可是如今躺在冰冷的灵柩,凄清的身影,让我只能掩面而泣。雨落到车窗,顺着玻璃悄悄滑落,那恣意游走的雨痕,一如冰凉的泪水滚落心间。
你是全家上下都喜欢的大姐。你为人谦让,与人友善。儿时,妈妈总告诉我,姨妈家有一位大姐,漂亮又懂事。我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你已经谈婚论嫁。还记得,几个小毛孩到你家玩时,看到结婚照上穿着白色婚纱的你,美若仙子。那张绽放着花儿的脸上,满是幸福和甜蜜。我是如此的羡慕你,看着照片总是久久不愿离去。等我上学后,你会时不时买些文具送我。于是,在心里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位美丽的姐姐。
还记得我读初中时,家里的经济比较拮据。你会向妈妈问起我的学习,到我家来时就会带上些糕点和水果。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冷。每天放学,天空阴冷,回家路上除了赶路的人群便是寒流。我匆匆忙忙回到家,妈妈满脸笑容地拿出一件崭新的毛衣。我一脸的诧异,妈妈把衣服放到我手里,说:“天气冷了,你大姐给你织了一件毛衣。”我接过毛衣,柔软的毛线,细密的针脚里残存着你指尖的温度。对于平时极其要强的我,此时心里是温暖的,因为有这样一位亲人牵挂着你的冷暖,有这样一位姐姐她会在你人生路上艰难的时刻,不计回报地给予关怀。
我大学快毕业时,为工作愁眉苦脸。当时,你的生活很殷实,你仍不忘常常为这些姐妹操心。你为我四处打听工作岗位,陪我去单位应聘,甚至还为我添置衣服……
可是,不知为何,你这样一位让人心生感激的姐姐,老天去要这么早将你带走?如今你却要这么匆忙地离去!在这人世间,还有你年满八旬的老母亲,还有你的兄弟姐妹,还有你这么多的依恋……你怎么就舍得放下今生的牵绊,你怎么就不放慢脚步?让我们再陪陪你,让我们将今生的缘份握得再紧些。可是,你留下这么残忍的现实,让我们苟活于尘世里的人,久久无法面对。我们无法相信,几个月前,还鲜活的生命,只等一夜冬雨,已无声逝去;我们无法相信,照片上那张美丽的笑颜,如今永远合上了双眼。我们无法相信,等到明年春暖花开时,你的坟头上可能已长满绿草。我们已经阴阳两隔,可是我始终不敢相信,人群里再也看不到我美丽的大姐。我看到你安详地躺在那里,我多想你只是稍稍地睡一会儿,过一阵你就和以前一样的语笑嫣然。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抷黄土掩埋了你的躯体,而你的灵魂又将魂归何处?我们今生与姐姐已经缘尽。姐姐,愿你的一缕香魂能找到归处!不再经历病痛折磨,不再为人世的纷扰而烦心。每个人到世间来走一遭,都有前世今生千丝万缕的情缘。红尘万丈,我们哭啼着来到世间,匆匆一程,又空手归去。我们终难逃宿命的轮回。冥冥之中,那些与你相遇的人,前世又与你有着怎样的约定呢?一场花事,一场际遇。姐姐,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