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琴又破涕为笑了：“嗯，那个时候，杨军也喜欢我姐来着。王斌就是离我家近，我姐是被猪油蒙了心，看上了王斌。”
　　 夕阳红红的照在沙滩上，玉琴和何伟并排手拉手躺着，夜风带着沙河的凉意，微微吹来，舒坦地凉爽。
　　 玉琴抬起头，看着何伟说：“我准备十号去看我姐，我想你陪我去，你愿意吗？”
　　 何伟说：“当然愿意，你姐就是我姐。不过，你姐眼界太高，我怕她不同意我俩在一起。”
　　 玉琴说：“拉倒吧，我姐对我可好了。她说过希望我幸福，我说我俩在一起很幸福，我姐怎么会不同意呢？”
　　 沉浸在爱情幸福里的玉琴和何伟，世间的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是美好的。时间老人丝毫不体谅这一对璧人，照样走得那么快，当月亮已经挂在东南的天空，星星开始调皮地眨着小眼睛，何伟才推着车，和玉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子，走到河堤上，何伟骑车带着玉琴回家了。
　　
　　 转眼就快到十号了，何师母帮何伟做了一瓶辣子酱炒瘦肉。杨军托何伟给赵玉茹带了一封信。
　　 刘桂芳烧了一洋瓷缸子蛇鱼带上，给玉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又带了二十块钱。
　　 当玉琴、何伟、赵有志夫妇进了三监会见室，玉茹才被女狱警带进来。玉茹一脸漠然，法庭上，自己最需要家人陪伴和关心的时候，父亲、母亲都没有出现，玉茹心里就有了一道坎。再次见到家人，也就没有太多热情，很淡然地回答了爸爸、妈妈的问询，倒是对妹妹玉琴关爱有加，问了一些弟弟小军的学习，嘱咐玉琴多关心弟弟，对何伟也比较客气。当何伟拿出杨军捎给玉茹的信，玉茹没有收，对何伟说：“请你转告杨军，感谢他这个时候还关心我，我会记住，我也会好好改造。以后出去，我不会再回电解铝厂生活，让他好好工作，早日成个家，我祝福他！”
　　 探视日后，玉茹对人温热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只顾低头干活的人，偶尔也和狱友聊几句。
　　 某天政治学习时间，张宏耀叫玉茹在办公室聊天，张宏耀看着玉茹怯弱地喊：“报告”。
　　 他说完：“进来。”就走过去给玉茹倒了一杯水。
　　 然后问道：“赵玉茹，听说你家人来探视后，你最近开朗多了，这样就很好。以后生活上需要什么，就悄悄告诉你们管教邵珊，她会给你办理，你的刑期很短，一晃就结束了。”
　　 赵玉茹回答：“谢谢张教官关心，我知道了。”
　　 张宏耀又问：“哦，随便问问，你和外边的那个吕建明是什么关系？”
　　 赵玉茹说：“他是我舍友夏玲的男朋友。”
　　 “哦，知道了。没事，你可以回去了，有事就找邵珊。”
　　
　　 五
　　 罗艺回学校后，收敛了很多，不再张扬，对学习非常认真起来，疏远了张红和徐芳，倒是对杨子龙客气起来。
　　 到校第三天是星期天，罗艺早晨就约了王斌谈心，他们一起出了校门，直往南边走，走出东大街，又走了一段城中村的巷子，就来到了沙河北岸，河岸上除了稀稀拉拉几个晨练的人，游人很少。他们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长椅坐下来，王斌问：“你最近恢复得怎么样？我怕你爸爸，就没敢去你家找你。”
　　 罗艺说：“挺好的！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王斌说：“嗯，好吧，你说。”
　　 罗艺问：“王斌，经过了这次的事情，我想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抛弃赵玉茹？”
　　 王斌说：“她没有考上大学嘛，加上你那个时候，限期要我回答你能不能做男女朋友。我最近也想了，和赵玉茹结束得有些急了，没有顾及到她的承受能力，她学习功底还是很好的，高考失利，补习一年，绝对可以考上的，唉，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罗艺：“嗯，说得很诚恳。我今天想和你谈谈我们俩，王斌，如果我爸爸不是天汉区教育局局长。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王斌：“罗艺，你今天问的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刚开始答应做你男朋友，是有你爸的因素，谁都想毕业有个好去处，和你相处以后，感觉你是个很单纯的女孩，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对我是真的好，慢慢地就没有你爸的因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罗艺：“王斌，感谢你能坦诚说出这些话！下面我要说我的想法，你认真思考，然后回答我。假如在我们毕业前，我爸出事了，不再是天汉区教育局局长，我们需要自谋出路，也许去乡镇的某个中学，你会甘心和我一起去吗？或者说我们的感情还会继续吗？”
　　 王斌反问：“罗艺，你是怀疑我们的感情，考验我吗？”
　　 罗艺：“王斌，由于不可告人的原因，我只能告诉你，我爸也许指望不上了。我也不想指望他。我想毕业去一个最需要我的偏远地方，安安静静地教书，生活，条件好了，把我妈也接过去，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王斌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回答：“罗艺，我会和你一起去。你在法庭上说出事实真相，帮了赵玉茹一把的那一刻，我觉得你比我坚强，比我勇敢，比我正直。我就下定决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对赵玉茹已经错了。我不会对你再错，我会好好陪你走人生路。你若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罗艺欣慰地看了王斌一眼，说：“王斌，未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玩了，要多读书，多学习，将来自己奋斗人生。”
　　 王斌掏出手绢给罗艺擦擦脸上的汗，说：“我们一起努力吧。”
　　
　　 玉茹出事以后，夏玲也从酒店辞职了。夏玲一直盯着卡拉OK厅的装修，中间回家找父亲借钱，父亲再婚后，搬到女方家去住了。父亲的退休金补贴着他俩的家用，阿姨还抽烟，花费也很大，几乎没有什么积蓄，但阿姨对父亲倒是照顾有加。当夏玲说出借钱的想法后，父亲是真没钱，阿姨倒是个爽快人，虽然她自己也没钱可借，但通情达理的她出了一个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他说：“老夏，你就夏玲这一个女儿，你在单位的房子，将来也就给夏玲了嘛。夏玲如果在外边发展，不住那套房子，可以卖掉房子，支持她开店噻，这个事情是个好事噻。”
　　 夏玲父亲说：“卖了房子，我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阿姨边抽烟边说：“我这一院房子，不够你落脚吗?你还不打算和我厮守终生呐？我儿子落脚上海了，也不会再回来常住了。就是我儿子，夏玲将来都回这里来住，也住不完，你说对不对？”
　　 夏玲父亲最后决定，卖掉自己在单位的房子，支持夏玲开店。
　　 夏玲和吕建明合伙开了卡拉OK厅，夏玲是法人。
　　 好不容易装修结束了，十号这天，夏玲看天气很好，就去探视玉茹，两人一见面，都格外高兴。
　　 玉茹感激地说：“夏玲姐，这次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我记住了。”
　　 夏玲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一个好妹妹，帮助你是应该的。你在里边没人欺负你吧？”
　　 玉茹说：“没有人欺负我，我挺好的，我还学会用绣花机了。”
　　 夏玲说：“那就好，看你高兴，我也就放心了。我最近忙着装修店面，来看你晚了，别介意嗷！”
　　 玉茹说：“什么晚不晚的呀，我们姐妹不拘这些小节的。装修什么店面呀？”
　　 夏玲说：“我和吕建明合伙开卡拉OK厅，在莲花池公园边上，装修已经结束了。哦，玉茹，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吕建明是道上的老大，但他人很仗义，对我很好。你这次的事，就是他出面捋顺的，要不那个罗艺一伙，肯定合伙坑你了。”
　　 玉茹说：“嗯，我知道。律师告诉我了。感谢你和吕建明！咦，你俩是咋认识的？”
　　 夏玲说：“呵呵，说起这个就有点意思了。我姨妈住在东关，我常去我姨妈家玩，有次陪我姨妈去打麻将，我进门就看见吕建明，长得帅帅的，那叫一个腿长，左手夹着烟，右手甩牌的潇洒动作，那动作真是帅呆了！我当时就认定，这个人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了！我就看了他两眼，和姨妈就道了别，出了麻将馆，他居然跟着我出来了，这就叫心有灵犀，一见钟情呀！他就送我回姨妈家，一来二去，我们就好了。我是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东关一带鼎鼎有名的老大——吕建明，但他人根本就不坏，很有能力，又聪明，对我也很好。我也就不在乎什么道上的老大不老大的，他小时候就是打架能手，一路打下来，就成了老大，帮着解决一些纠纷，现在他已经不打打杀杀了。”
　　 玉茹又说：“夏玲，你开店肯定要用钱，我的事，你俩打点张罗，肯定花了不少钱，我的床头柜抽屉里，有个存折，里边有一千块钱，六位密码是我的生日，抽屉钥匙在床头柜下边盒子中的一本旧书里，红毛线穿着的那个。你去取了用，不够的我出来挣钱再还你。”
　　 夏玲回答：“哎呀，还不至于这么缺钱，你好好学习，有时间我再来看你。我要走了。”
　　 两人深情道别后，夏玲走到三监大门，看看身后，想着玉茹真是坎坷，忽然就觉得吕建明的好来，自从他们好了以后，吕建明对她感情真挚，呵护备至，从没出轨过。吕建明说了，卡拉OK厅经营顺了，闲下来就把婚事办了。夏玲感觉好踏实，有这么一个信得过的男人靠着，做女人，也就知足了。
　　
　　 六
　　 夏玲回到住处不久，吕建明就来了。带来了一沓子请柬，张罗着写请柬，掏出自己的客人名单，夏玲把她的客人名单也拿了出来，他俩拿过对方的客人名单看着，夏玲就问：“这是你写的？”
　　 吕建明回答：“是的，媳妇。”
　　 夏玲表扬：“你这字不错呀？！”
　　 吕建明骄傲地扬眉看了夏玲一眼说：“那是，专门练的。杜月笙说：写不好字，就不好意思当流氓。”
　　 夏玲白了吕建明一眼：“那你也要学杜月笙在沈月英之后，还要找陈帼英，孙佩豪，姚玉兰，孟小冬吗？”
　　 吕建明赶紧回答：“不敢！你夏玲那是泼辣、能干加麻辣，有几个女子敢和我这样的“臭名昭著”的人在一起？也就是你夏玲对我爱得一塌糊涂。你在我心里，是唯一的，无人可以取代。”
　　 写了一半请柬，该吃晚饭了。两个人出去吃饭，吕建明习惯地低着头，夏玲拍了一把他脖子，嗔责道：“你这么高个子，老是耷拉个脑袋。”
　　 吕建明说：“多年的习惯了，改不了了。”
　　 赵玉茹操作绣花机出活快，质量好，受到七中队领导们的一致认可和表扬。准备动员她带徒弟，管教们笑着把这活都推给了张宏耀。
　　 张宏耀又找来了赵玉茹，张宏耀就有些紧张地结巴了，干咳了好几次，才开口说：“赵玉茹，管教们都赞赏你绣花技术好，想让你带一个徒弟，你想带谁？”
　　 赵玉茹说：“领导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吧。哪有我选择的权利。”
　　 张宏耀说：“这个权利，你还是有的。”
　　 赵玉茹就选择了一个叫刘英的女孩。
　　 张宏耀说：“行，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张宏耀和赵玉茹闲聊说：“赵玉茹，我陪哥们去偷看你那年，你上初三，不仅人长得漂亮，听说成绩很好的，怎么会高考落榜呢？”
　　 赵玉茹说：“身体临时出现了状况，失利了。”
　　 张宏耀感叹道：“可惜了。不过你出去可以继续去上学。你这么聪明，学个专业很快的。”
　　 赵玉茹说：“唉，过去太不懂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经过这么多事，我总算有踩在地上的感觉了，我出去是要好好学个专业。”
　　 张宏耀从抽屉里拿出一袋江米条，还有一盒郁美净擦脸油递给赵玉茹：“我听你妹赵玉琴说你喜欢吃甜食，原来在家用的郁美净护肤霜，我给你带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让邵珊告诉我，别客气。”
　　 赵玉茹惊奇地问：“你在哪里见过我妹呀？”
　　 张宏耀想了一下，回答：“我上星期换休的时候，回家了一趟，路过你单位，顺道找了一下你妹，和她简单聊了聊。”
　　 赵玉茹看着张宏耀，想起这几个月邵珊捎给她的洗漱用具，女性私密用品，问邵珊多少钱的时候，邵珊都只有一句话：“我是受人之托把东西捎给你，我可没有收到收钱的任务。你就安心拿着用吧。”她曾经猜测过是不是张宏耀？看着张宏耀一脸严肃地来检查工作，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赵玉茹试探地问：“邵管教这几个月，老替人捎带生活用品给我，也不收钱。”
　　 张宏耀说：“是我委托她捎给你的，不值什么钱，你别放在心里。”
　　 赵玉茹感激地看了看张宏耀，然后问：“张管教。你在哪里上的学？分配到三监了？”
　　 张宏耀说：“我是天汉市机械学校毕业的，中专。和哥们去偷看你那一年，我刚上二年级，我来七中队今年第四年。”
　　 张宏耀又补充说：“我家在材料厂，父母亲都是普通工人，我还有一个哥，也在材料厂工作，已经结婚了。”
　　 赵玉茹想了想说：“踏踏实实地干一份工作，一个温暖的小家，确实很好。”
　　 张宏耀说：“是的，人生，平平安安就是福！”
　　 两个人绕来绕去，心里明白，谁也没有勇气挑明，但彼此明白好感已经开始萌生出爱情的小嫩芽，两个人都很满足这心灵的感受。张宏耀甚至是感谢王斌的变心，如果不是王斌的寡情薄意，抛弃了赵玉茹，后来又发生了打架的事件，赵玉茹坐了牢，肯定没有机缘和女神一样的赵玉茹近距离地接触，萌生感情。这么单纯、漂亮的女孩，王斌真是瞎了眼。
　　 赵玉茹对张宏耀之前是不了解的，听张宏耀说起那次本单位子弟和材料厂子弟为她打架，里边居然还有张宏耀，才觉得天地很小。在这里碰上那次打架的参与者，唉，那时候自己是女神，现在成了囚犯，天壤之别，太讽刺了。自己也该好好打算一下了。再一次见到张宏耀的时候，她委托张宏耀给她找来了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准备出狱听从张宏耀的建议，去考航空基地的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