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树女(小说)
寒来暑往,一晃大半年的光景就过去了,渐渐地云生与允娘爱意萌生也越发的浓厚,然而再过不久又到赶考之时,这几日云生心生纠结,情难自已又不知如何向云娘表达,整日里长吁短叹。那日傍晚,许久不见允娘回来,正心神恍惚,忽然听得房中有人轻声啼哭。
“允娘,怎生悲戚之声?”云生走到窗前问道。
“公子即将赴京赶考,此去便不再回环,若它日留下我一人,想此便好生孤单。”允娘句句戳到云生的痛处,一时也顿感无奈。
“唉!小姐与我有情有义我又怎能不知,这半年里我虽对允娘心生情爱,只是从未言明,即将分离却更不知说些什么我……”云生也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没心没肺,自知对不住我家小姐,倒不如留下来陪我家小姐。”小倩句句如针。
“小倩不必再说,你走吧。”忽然门开了,允娘泪眼婆娑,让云生好生心疼。
“不,我对允娘之情天地可鉴,可堂堂七尺男儿总要成业立事,若娘子不弃,它日一定回来迎娶允娘,我若违了这誓言,便不得好死。”见允娘伤心不已,云生也好生激动。
“若公子不弃我便在此等你,你一日不归我等你一日,一年不归我等你一年,此生不归我等你生生世世。”云生与允娘终于解开心结,自此恩爱缠绵,几日后便定了终身,在此拜了天地,美美满满地过了数月才不得不分开。
那日云生与允娘离鸾别凤,千纠万结好生凄美。云生虽舍不得允娘,可男儿志在四方,虽有不忍可还是踏上了征程,几经坎坷最终赢得头名状元,随即便被留下在朝为官。云生果真是个正直守信之人,人在红尘虽有百般诱惑执迷,可心中一直惦念着允娘,几次三番派人来接允娘都不见踪迹,唯有那金丝雀鸟,始终在云生左右,此后云生便孤身一人在这俗世中挣扎徘徊,幸得云生洁身自好一生未娶。
云生实属正直无阿之人,为人公正廉洁,是非分明,自在朝为官便受人敬仰,声名显赫。然人世浮云,转眼到了已知天命之际,唯心中所念迟迟不肯忘却,对允娘愧疚之情始终耿耿于怀。辞官之后,云生心无他物散了家财,只身一人回去寻找允娘,然而允娘早已不见了踪影,当初的院落残破不堪,银杏树也枯萎了,此情此景云生顿感伤心欲绝。
“一入仕途便身不由己,早知如此我宁愿落魄一生,也不愿失去允娘,如今我已行将就木,本想在这了此残生,谁知你已不在。”云生欲哭无泪,身心疲惫地躺在树下直至夜晚。
“云生云生。”正昏昏欲睡时,云生忽听得有人唤他。
“允娘、允娘你可还认得我?”云生微微睁开眼睛,历经数十载,允娘依然貌美如初,云生一时没敢相认。
“嘻嘻,当然认得,世间种种不过浮云,我在这日日等候相公,就盼着与你再续前缘,果真你不弃与我。”允娘见到云生亦是欣喜。
“我虽是凡人,可也懂得从一而终,与你心生恩爱原是真心,沧海桑田,虽身不由己但此心却从未更改。”云生仍不忘初心。
“你已老迈昏庸,我家小姐仍这般貌美,如今怎配得上我家小姐。”小倩一语点醒。
“只想与允娘见上一面了了这情义,看你这般我也就放心了。”说罢云生转身便要离去。
“相公何故离开。”允娘不解。
“允娘莫要留我,自知娘子并非凡人,如今我已风烛残年又怎能拖累于你。”云生怕误了允娘,只能默然离开。
“相公莫走,你对允娘有情有义,虽历经坎坷却不忘初心,允娘又怎会弃你。实不相瞒,我本是这树化的仙子,小倩亦是雀鸟中的精灵。”允娘终于道出实情。
“原来如此,怪不得身在红尘也总见得它的身影。”云生虽远离允娘、可允娘一直都在等待云生的归还,有心去寻他又怕深陷情网不能自拔,只好要那小倩时时往来传递情愫。
“嘻嘻,真是个呆子,我若不在,谁知道你会不会干出那对不起我家小姐的事情来。”小倩窃笑道。
“若是有情天涯咫尺,岁月不过弹指,相公虽经得住种种考验,可若想与我共叙前缘,相公可舍得这副皮囊。”允娘忽然问道。
“当然舍得,要不是为了再见娘子一面,我早就将它弃之山野了,一副臭皮囊想来也无用。”如今云生已一无所有,唯心中执念未曾消退,说罢,允娘用手在云生面前一拉,云生的魂灵便从驱壳中跑了出来。脱胎换骨之时,云生霎时又变回年轻模样,回头时那副皮囊已化作石头堆于树下。
“要知,公子若失了承诺,你我便不能再次相见,相公果真是值得托付之人,守信之人从一而终,历经坎坷磨难你我定会成那神仙美眷。”见云生果真坚贞不渝,允娘好生感动。
“哈哈,娘子现在可知我真心一片。”重拾真情,云生好生欢喜,与允娘紧紧相拥在一起。
“是允娘多虑了。”
“无妨,我若不渡红尘,焉知红尘世俗,不在那妄孽又怎修得真身,一切原是娘子对我的考验,但愿此后与娘子生生世世不再变改。”有情人终成眷,终成佳话。
“嘻嘻,相公。”说罢,允娘抬手一挥,一切又恢复原样,银杏树又枝繁叶茂硕果累累,随即便带着云生走进那银杏树中,远离世俗再不渡红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