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11月19日,这天,徐志摩走了(散文)
11月19日,这天,诗人徐志摩走了……之前,是仓央嘉措和容若。
人类总是青春期,有愤青也有文青,有文青,便少不了诗。一段时间,人人吟诵“你见,或者不见,我就在那里”或“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那句。
这些诗是男男女女的春药。
网上流行完仓央嘉措和纳兰性德(容若)后又开始流行徐志摩。
说他和陆小曼的情事骂他对前妻张幼仪的离弃的绝情,颂他的诗和文。其实,我读徐志摩除了《再别康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和那句“习惯,失眠,习惯寂静的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你淡蓝的衣衫”外,几乎都是絮叨。
“轻轻的我走了”和“想你淡蓝的衣衫”,了无牵挂的告别和孤独幽郁的思念写得恰到好处,让人遐想:草香人远,一流清涧……
似乎爱情永远在诗里。诗的后面呢?
有一次,陆小曼对日渐熟悉的郁达夫之妻王映霞诉说:“照理讲,婚后生活应过得比过去甜蜜而幸福,实则不然,结婚成了爱情的坟墓。徐志摩是浪漫主义诗人,他所憧憬的爱,最好处于可望而不可及的境地,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爱。一旦与心爱的女友结了婚,幻想泯灭了,热情没有了,生活便变成白开水,淡而无味。”
女人心中的那一件衣裳总不在自己的衣柜里一样,男人的女人总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比如戴望舒《雨巷》里的“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诗人只是用诗来追求女人。
徐志摩写给陆小曼的情诗:眉,你真玲珑,你真活泼,你真像一条小龙……我不知道我对你说着什么话才好,好像我所有的话全说完了,又像什么话都没有说,眉呀,你望不见我的心吗?这凄凉的大院子今晚又是我单个儿占着,静极了……他身后留下一本《爱眉小札》。
陆小曼是王赓的妻子,王赓是徐志摩的朋友。一个抛妻另娶,一个堕胎别嫁。陆家和徐家都认为他们是不孝,是丑闻,极力阻止。但是陆小曼认为:“真爱不是罪恶,在必需时未尝不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来争取,与烈士殉国、教徒殉道,同是一理。”徐志摩也同样向世人宣示:“我之甘冒世之不韪,乃求良心之安顿,人格之独立。在茫茫人海中,访我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陆小曼偷偷打掉了她和王赓的孩子和徐志摩私奔了……
在风流才子和绝世佳人的婚礼上,证婚人,徐志摩的老师梁启超对徐志摩和陆小曼这对新人说“愿你们这次是最后一次结婚!”
也是,徐志摩死,陆小曼再未嫁。怕也是徐死的突然,也是陆无人能养得起的缘故。她交际,她抽鸦片,她病若西施。名媛和爱慕虚荣和享受,她的花销非常大,大到徐志摩需要不断的上课,不断的写作来供养她,到后来……翁瑞午需要变卖家产来供养她。她整理徐志摩写给她的诗。
1931年11月上旬,陆小曼由于缺钱花,接连打电报到北平催促徐志摩南返。徐志摩于13日回到上海家中。不料,夫妇俩一见面就吵架,据郁达夫回忆:“当时陆小曼听不进劝,大发脾气,随手把烟枪往徐志摩脸上掷去,徐志摩连忙躲开,幸未击中,金丝眼镜掉在地上,玻璃碎了。”徐志摩一怒之下,负气出走。
陆小曼怎么也想不到,徐志摩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徐志摩负气出走。11月19日,徐志摩遭遇空难。他是飞北京,那天,林徽因在协和小礼堂为驻华使节讲中国古代建筑……徐志摩在碧海蓝天中,他把他36岁的生命回报给了他的旧恋,前世至爱的林徽因。后来,林徽因把他飞机出事的那块残骸永恒地寄存在她的卧室里,林徽因知道,她是最懂他的女人。林徽因始终清楚,徐志摩只是她生命中的惊鸿一瞥,只是一次漂亮的过错。“我懂得,但我怎能应和”,这一句是林徽因发自肺腑的对徐志摩的真情告白。她的一生也没有走出诗人的影子。
徐志摩死,陆小曼哭晕了多次……从此 她再也不愿出门见人。
民国很浪漫,陆小曼很美。胡适曾说:“陆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徐志摩东奔西走忙着挣钱去,他托付胡适照顾陆小曼,陆小曼用英文给胡适写情书:“我这几天很担心你,你真的不再来了吗?我希望不是,因为我知道我是不会依你的。”另一封:“只希望你很快地能来看我。别太认真,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谁能知道陆小曼和胡适的暧昧呢。
胡适跑了。又有谁能说得清陆小曼和翁端午的关系呢。
陆小曼有病,以推拿故,懂医的翁端午在徐志摩身后和陆小曼同居直至五十年代。翁六十年代初去世。
诗和爱情若如云中月雾中花,才最让人萦萦。怅惘得缅怀,如同林徽因在徐志摩空难一周年写给徐志摩的诗《别丢掉》:“别丢掉/这一把过往的热情/现在流水似的/轻轻/在幽冷的山泉底/在黑夜,在松林/叹息似的渺茫……只使人不见,梦似的挂起……”,怅惘而缅怀她和徐的未果的爱情。我们没有办法谴责林徽因,徐志摩追她,梁思成娶她,金岳霖为她终身未婚。这不是她的错。
“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日子里,爱情很是稀缺。我们只有过去的故事和诗,来幻化做我们的梦,玫瑰色的梦。
“只使人不见,梦似的挂起”,有人说,林徽因的诗,最好的不是《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而是《别丢掉》。
2017·11·19 夜书
我写徐志摩时不知道是歌颂还是批判。我的这篇文字,想说诗,诗人和爱情,可是,如同我们总读不懂诗那样,我们总读不懂爱情。爱情是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它发生着。如今我们捡拾徐志摩和他的诗,恐怕也只是我们的爱情很苍白。
严歌苓曾经说过:“现代人的爱情我不想写,因为无力、苍白、现代人想得开,想得开的还叫什么爱情?”
今天怎样?爱情?情人节,开房,约炮……还没看清对方的脸就宽衣解带,脱,一夜情。渣男,绿茶婊,隔壁老王……,社会渴望淑女和暖男。
如今人不写诗也不会写诗。
流行“我的身体我做主”,游戏男女,男女游戏,跟着感觉走,没有谁“想不开”。这是一个性器官欢愉的时代,XXOO,“啪啪啪”,所有的意象都能成“诗”。
或从这一点来说,徐志摩和他的诗还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我在文说“过去的故事和诗可以幻化做我们的梦,玫瑰色的梦。”
回到严歌苓,我昨天读到一篇写严歌苓的一篇文章,写到她的婚恋:他对她一见钟情,她对他久处不厌。
恋爱时的两人常互相以英文写情书。
有一次,严歌苓在卧龙发现红桦树的树皮很美,就在上面写了字,寄给他。
她将情书看做是“一种白纸黑字的结盟”:“这种结盟本身就是有意义的,在潜意识里让你一次一次确认爱情。”无论在作品还是现实中,严歌苓都非常喜欢情书:“在这个没有情书的年代,我对爱情的想象力非常苍白……那时,接到情书简直就是你的一个节日,特别私密而盛大的节日。现在这种可能都没有了,是不是爱情从生到灭的过程也就短了?”
这样关于慢慢咂摸,细细品味的态度,锻造了她永远从容不迫的气质。
那时的日子很慢……慢到人总“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