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空气变好的时候，抬头看天
　　
　　 车子开走了，便显出了树
　　 它在楼房的边侧
　　 一些老死在树上的果子，高高地挂着
　　 只是挂着
　　 到死都没有着落
　　
　　 我提了一挂大肠
　　 桂皮、大料和生姜，所有香的、暖的，都投入了锅
　　 我相信，它们在一起，
　　 一定是好的
　　
　　 我要在最好的时机给它一把盐
　　 我要在孩子刚进门的时候
　　 把它端上桌
　　
　　 真的，这个冬天
　　 连雪花都不见一朵
　　 但空气变好的时候，就总是想抬头看天
　　 天还是蛮好的
　　
　　 二、经过海棠的时候
　　
　　 经过海棠的时候，我给它一个微笑
　　 它的含羞带怯，它的花团锦簇
　　 嗬，那种韶光！
　　
　　 而这个冬天没有雪
　　 也就没了遮盖和修饰
　　 没了叶子的海棠
　　 它，光秃秃地举着自己的所有——两枚果子
　　 就像我们常见的，失去颜色的妇人
　　 迫于生计
　　 出门见人
　　
　　 这时，我有一点点脸红
　　 如果它能言说
　　 也必然以微笑回我
　　 因为，我也掉光了叶子
　　 也没有等来雪的修饰
　　 而手里
　　 也举着不肯放下的东西
　　
　　 我们应该等待雪吧
　　 但其实，你说
　　 是不是没有雪也没有关系
　　 它只是风景
　　 领略过就好了
　　
　　 三、疼痛
　　
　　 春风，
　　 打在脸上，或打在冰面上
　　 都一样的疼
　　 可是，河开了
　　
　　 我期待燕来
　　 我欣喜地迎接又一次的疼
　　 这双脚
　　 在每一次不能站立的时候都能更久地
　　 站立
　　 只因为
　　 疼痛来临的时候，捱过去
　　 并且，平心静气
　　
　　 生命剩下的时光是什么呢？
　　 是疼痛
　　 是习惯疼痛
　　 在这疼痛中爱抚自己
　　
　　 这具跟了我几十年的躯体
　　 它告诉我
　　 爱它，感受它
　　 尘埃或光，会在因平心静气而拉长的时间里
　　 鲜活、具体
　　 于是，会喜闻乳臭未干的乳
　　 乐见闻所未闻的闻
　　 一切，皆是要的，也皆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