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青春】小善良大天地(散文)
小时候,家里养了三十多只鸡,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拔草切草喂鸡收蛋。一枚枚鸡蛋仿佛是一本本书一支支笔,盼望上学的心情就在收鸡蛋的过程中变得急切起来,每一次妈妈把鸡蛋送进城再换成钱,然后包在手绢里,说是给我们攒学费时,我就会觉得上学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多年以来,我只记得上学路上的辛苦,却忘记了爸妈为我们攒钱的艰辛,前段时间和妈妈聊天突然聊到孩子上学的事,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妈妈进城卖鸡蛋的情景。
那一天,爸妈进城卖米卖鸡蛋,我也要去,并保证不给他们添乱,爸妈拉着木架子车,我能坐在上面,就欣然答应了。进了城,爸爸在米行卖米,妈妈一手拉着我一只胳膊挎着鸡蛋篮子去菜市场卖鸡蛋。菜市场人山人海,妈妈侧着身体,生怕被人挤碎了鸡蛋,又怕把我弄丢。可能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也不敢撒开妈妈的手,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妈妈好不容易找个空地将鸡蛋篮子放在地上,一手仍然拉住我,我眼睛也不敢离开鸡蛋篮子担心被人踢倒,不大一会儿功夫,鸡蛋就卖掉了一大半,我高兴极了,心想卖完这篮子鸡蛋学费可能也差不多了。
就在等下一位顾客的时候,来了一位大妈要撵妈妈走,不让妈妈把鸡蛋篮子放在这里,说是影响她的生意,妈妈说她一直就这里卖,都是老主顾,一会儿就卖完了,卖完就走,不会影响她的生意的。可是大妈不饶人,说妈妈挡在她的摊位前,影响过路的人,也就影响了她的生意。妈妈说了很多好话,大妈依然不依不饶,让妈妈立即走,可是妈妈坚持说几位老主顾每次都来这里找她,她走了,老主顾来了找不到了怎么办,人山人海的万一碰碎了鸡蛋多可惜。而且鸡蛋篮子离大妈的烧饼摊又有二三米的样子,不会影响她的生意的,妈妈坚持卖完鸡蛋再离开,大妈坚持让妈妈立即离开。就这样,她们在那里僵持着,大妈的声音很高,妈妈也不示弱,我有些怕了,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不要和别人争吵了。妈妈说没事,这个市场是大家的,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再说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放,以后还要来卖鸡蛋,这么霸道的人不能听她摆布,今天走了以后就没有地方卖了,再说老主顾去哪找。我看到妈妈有些心急,担心大妈动手,忐忑不安。最后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只记得我的心提到嗓子眼里的情景。等鸡蛋卖完,妈妈领我去了学习用品店,买了一些本和笔,并告诉我卖鸡蛋的钱,只用作交学费和买学习用品。
我觉得离上学又近了一步,对于妈妈的困难我可能是没有办法理解的。妈妈把我送到爸爸那里,又去了菜市场,不一会儿拿回五个热乎乎的烧饼,咬一口唇齿留香,那是我第一次吃带着芝麻的烧饼,我贪婪地吃着,妈妈满足地看着我,从心底发出微笑说:“看来,我这么处理事情是对的。”爸爸问怎么了,妈妈说了大妈撵她的经过,并说刚才是去烧饼摊道歉去了,以后还要在那里卖鸡蛋,不然心里也不痛快,我以为是烧饼大妈给妈妈的烧饼呢,妈妈说是狠心买了一元钱的烧饼,不过看着孩子吃得香又解决了问题,也值了。米行老板笑话妈妈太老实,妈妈仍然一笑,孩子们上学全指望卖鸡蛋啊,老主顾都捧场,所以更得低下头,再说了花了一元钱既解决了两个人的矛盾又解决了以后卖鸡蛋的场所问题,一举两得,和气生财嘛。
我不明白老主顾为什么都捧妈妈的场,却知道了妈妈为了我们省吃俭用到了从牙缝里抠的地步。于是把烧饼送进妈妈的嘴边,让妈妈吃,妈妈说不饿,让我吃。爸爸说和为贵,低头是对的。这时米行老板对我说:“你的爸妈可都是好样的,我们这里有几位老主顾,他们只买你爸的米,只买你妈的鸡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大家这么照顾爸妈我心里自然高兴,但是也不敢多说话,听米行老板说,爸卖米都是质量上乘的好米,妈妈卖的鸡蛋都是最新鲜的,而且人都老实,从不多收顾客一分钱,需要送货上门的主顾,爸妈都免费送到家里,认识好几年了,第一次见爸妈买吃的,他们人都老实,而且值得信赖,从不哄抬价钱。看妈妈处理事就知道妈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要是换作一个不会处理事的人,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这么多年,我竟然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前几天和妈妈聊天,说起孩子上学的事,妈妈感慨万千,现在的孩子条件太好了,都不懂得珍惜,当年我们上学时,太可怜了,如果不是家里养几十只鸡卖鸡蛋,学杂费都是问题。说起卖鸡蛋我就问妈妈,为什么那么忍让?妈妈说:“人生在世都不容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霸道不讲道理的也大有人在,这种人也算是一种道德上的缺失,但是咱们不能和他一般见识,能让步的时候,就让一步,即便有礼也要让三分,人心里都有一杆称,今天让一步,明天让一步,忍着让着人生就活络了。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是有它的道理的。”
妈妈的话看似平实却蕴涵深深的哲理,三十多年前的那天让我见证了妈妈的大度和忍让,目睹了妈妈退一步的海阔天空。如今提起这件事,也醍醐灌顶,尤其在处理生活中的小事的时候,我更加清晰明朗,知道自己应该站在什么样的位置和立场。
重拾遗忘在生活中的小细节、小善良,温暖心灵的同时,也照亮今后的人生路,不管外面是风是雨,我依然会保持着内心的安然淡定,让小善小行改变对生活的认知与理解,更让它们带着我走向更为广阔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