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雪花纷纷扬扬，自由地飘落，整个唐城市变成了童话世界般晶莹剔透，远山近树都披挂了厚厚的雪。广场上人们欢笑着堆雪人、打雪仗，五颜六色的衣服给银装素裹的世界增添了色彩。汽车在路上龟速前进，雪让整个城市放慢了节奏，人们尽情享受冬日的美景。
　　 大厅内很静，人们的欢声笑语在屋内回旋着。男人面无表情默默地看着女人发呆，右手紧握尖刀，不停地抖动；女人躺在床上，脸色惨白、血滴滴答答地流着，痛苦的呻吟挣扎却说不出话，面目惊悚地瞪大眼睛，死盯着天花板，停止了呼吸。“咣当”尖刀掉落到地板上，男人站起身。点了根烟，猛吸几口，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儿，拢拢头发忙碌起来……
　　 一
　　 2017年的春天来得有点晚，进入四月份还下了一场雪。早春的阳光格外温暖，冰雪迅速消融，春风回旋着，叫醒冬眠的虫儿，唤醒沉睡的种子，树梢吐露出嫩芽，绿色逐渐主宰了世界。
　　 唐城市公安局三楼会议室，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唐城市副市长、市公安局长贺峰仔细地翻看着勘察笔录和尸检报告，勾画着重点。各分县局长、刑警、巡特警支队长、机关各部主任陆陆续续到场。
　　 “贺局，人到齐了！”
　　 “好，现在开会。”贺峰抬头看看时间，“现在是19时30分，今天是4月15日周六。案情紧急，只好中断大家休息。我市东泰县狼山镇境内发生命案，下面请刑警支队李子龙支队长介绍案情。”
　　 “局长、政委，各位！我简短介绍一下基本案情。”李子龙打开投影仪，“案发地在狼山镇北109国道5.3公里处，接警时间是上午8时16分，报案人是狼山镇放羊人秦富贵。经现场勘查，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20至30岁，已经干尸化，死亡时间6个月左右；体貌特征为身高165厘米，发长33厘米；没有抵抗伤，尸体没有右小臂，在现场扩大范围搜索没有发现其残肢和任何证明身份的物品；穿一件粉底黄花图案，商标为“晓晓”牌的圆领睡袍，左腹部有明显四瓣花朵形陈旧伤疤，无其他明显体外伤。初步判断是死者被砍断右小臂，失血过多死亡。其他细节正在进一步勘查现场、走访调查、解剖尸检，完毕。”
　　 “刚才李子龙队长简述了案情。这是一起恶性杀人案件，可见凶手十分残忍。可以想象，受害人是在多么痛苦中死去。”贺峰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站起身来。“这起命案，是我自年初担任局长以来最棘手的命案。局党委决定成立侦破‘4.15命案’专案组，由市公安局副局长杨少刚任组长，刑警支队李子龙支队长、特巡警大队陆鹏程大队长、东泰县公安局薛涛局长任副组长。专案组要仔细工作，早日破案，随时向我和吕政委汇报。请吕政委讲话。”
　　 “局长讲的很具体了，大家抓紧落实。‘4.15命案’尸体已经干尸化，案发时间较长，痕迹物证提取困难，破案难度不小啊；去年8月份，狼山镇黄庄附近发生‘浮尸案’，死者也是尸身残缺的年轻女性。专案组考虑是否可以并案侦查？还有‘维纳斯唐城之约•国际春季油画雕塑展’即将开展，这是我们唐城市第一次举办国际性大型文化展览，意义重大，安保压力很大。网安支队要注意网络舆情，及时发现滤除不良信息，避免造成恐慌，保持整个社会面的稳定。”
　　 “散会！”
　　 会后，杨少刚招呼专案组的同志坐在一起。
　　 “各位辛苦！抽烟、抽烟。”杨少刚掏出包烟放在桌上，“局党委、贺局长、吕政委把侦破‘4.15命案’的担子压在我们几个肩上，是对我们的信任，很是对早日破案的期望。好多同志还在安保调休阶段，参与破案，没有任何怨言。这是职责所系，更是担当精神。针对案情请同志们各抒己见。”
　　 “杨局，凶手作案手段如此凶残，仇杀的可能性大。想要解开是什么深仇大恨，首先查清死者是谁？查找尸源是当务之急。已经报省厅并向其他省市发协查函，查找常住和暂住人口中年轻女性失踪人员。”李子龙翻看着笔记本，“接到了一些线索，案件大队邵斌他们正在排查。”
　　 “杨局，会上吕政委提到‘4.15干尸案’和去年‘8.13浮尸案’并案侦查，我觉得有并案条件。‘8.13浮尸案’从去年8月13日案发到现在八个月了，虽然尸源已经查清，但侦破进展缓慢。两起命案对我们东泰县造成了很坏影响。”薛涛合上笔记本，“我这县公安局长压力巨大啊。”
　　 “这些我们都清楚。”杨少刚拍拍薛涛的肩膀说，“你们的辛苦，局党委和局长、政委他们都很清楚，不必自责。要说并案侦查，我认为条件是成熟的，‘4.15干尸案’和‘8.13浮尸案’，死者同为年轻女性，死因基本相同，死者尸体都有残肢未找到。这样吧，薛涛你回东泰县主持日常工作，做好对专案组的配合。今天大家都累了，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上午8点，龙支队、陆支队你们准时到检验中心解剖室，我们组织尸体复检。告诉图侦大队齐松他们，加强视频侦查，同时刑侦技术大队要继续加强现场勘查。散会。”
　　 杨少刚回到办公室，放下资料，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唐城市建城于唐朝中期，从而得名“唐城”，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山青水美、人杰地灵。现在正隐匿着一个极其凶残的杀人犯，正注视着你。
　　 二
　　 杨少刚、李子龙、陆鹏程穿好防护服进入解剖室。主检法医师郑浩主任已经开始工作，助手从冷藏室推出两具尸体，放在工作台上，郑浩示意打开冷气和排风。
　　 杨少刚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问道，“郑主任，要这样对比着看，我觉得一个缺右小臂，一个缺左小臂，断臂的位置好像是一样。”
　　 郑浩测量了几组数据，“干尸案尸体臂长67厘米，断臂臂长45厘米；浮尸案尸体臂长63厘米，断臂臂长43厘米，从断臂位置来算，比例基本相同。”
　　 “位置够精准的，你们看这断面。”陆鹏程指着两具尸体的手臂断面说，“考虑缩水或浮肿的因素，这两具尸体手臂断面是很平整的，连血管断面，都没有拉扯的痕迹。”
　　 “凶手一定力量大、手法娴熟，刀也十分锋利，断臂杀人才如此精准，像计算过一样。”李子龙用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老郑，这干尸断臂处的黑点是什么？”
　　 “是碳颗粒。”郑浩边说边拿过来一份检验报告，“这个我主要考虑是尸体所处环境。在国道边沟，受周围燃烧物的污染所致。”
　　 “受周围燃烧物的污染？好的。杨局，两起命案并案侦查吧。死因、死者特征、致命伤的位置和伤口断面都基本相同，应该可以并案。”
　　 “好，两位支队长，干尸案和浮尸案并案侦破。郑主任你们辛苦了，看来能如此精准的断臂杀人，必然掌握一定的外科知识，可能使用外科手术刀具。要把尸体再仔细多复检几遍最好能在尸体上发现凶手的DNA信息。我们再去案发现场看看。”三个人走出解剖室，驱车直奔狼山镇。
　　
　　 春意盎然，道边的小花散发着香气。路上，杨少刚向局长、政委做了汇报，“4.15干尸案”和“8.13浮尸案”并案侦查。
　　 “冯毅队长，有什么新发现？杨少刚快步走下国道护坡。
　　 “杨局、龙支队、陆支队，今天扩大到两公里左右范围内搜索，没有发现死者的残肢。按常理断臂杀人肯定有大量出血，这中心场没有血迹。可以肯定，这只是个抛尸现场，杀人现场不在这里。”冯毅指着几处白色粉末说，“你们看这些石灰粉末，昨天我们认为是修路用的石灰，采集了几个样本。经痕迹室分析比对，它比修路用的石灰颗粒要细小得多，应该是石膏风化遇水溶解而成。”
　　 “石膏粉末。”杨少刚几个人蹲下来仔细观察，的确在中心现场周围有不少白色粉末，呈扩散状，“你们看这些石膏粉末的走向，我觉得它最初的形状应该是堆在一起，由于雨水冲击才向四周扩散。”杨少刚做了个向外扩散的手势。
　　 “冯毅，这里应该是这堆石膏粉末的中心。”李子龙指着靠近中间成堆的石膏粉末说，“重点提取一下，看这里面有没有血迹，或其他的生物检材。”
　　 “冯毅，你们继续加紧勘察，要抓紧时间，明天可能有降雨。”杨少刚点了根烟，玩弄了一会儿打火机，“龙支队、陆支队，咱们去远处看看。”说着话，三个人，沿着坑洼不平的边沟，边走边思考。犁地的老黄牛喘着粗气，新翻泥土的味道，带给人们春天的希望。
　　 返程的路上三个人没有过多交流，多年的默契谁都明白，少说多做，早日破案，才能保护下一个受害者，才能给死者家属有个交代，更是对死者的尊重。
　　 回到市局，李子龙去了解剖室。陆鹏程回支队布置工作。杨少刚快步上楼，“8.13浮尸案”的厚厚卷宗摆在桌上。
　　 杨少刚坐下来，搬起右腿不停的活动，过了好久才缓解了膝盖的疼痛，警察这工作的确是事业。
　　 案情摘要——
　　 “8.13浮尸案”，受害人刘小美。女，1995年7月12日出生，B省新城市人，唐城大学经管系大三学生。于2016年7月11日左右失联，后于2016年8月13日被发现死亡。案发现场在东泰县狼山镇黑水河南岸黄庄段。尸体没有明显外伤，没有抵抗伤，左小臂残缺，判断系失血过多死亡。死者生前活动轨迹没有明显异常，只是生活开销突然变大。其银行流水于2016年4月13日，2016年7月4日分别收到5万元、10万元两笔巨款。
　　
　　 “杨局你好！”杨少刚正在沉思，李子龙打来电话。
　　 “你好，龙支队。”
　　 “杨局，我和郑浩主任，对‘8.13浮尸案’的尸体进行复检发现，尸体断臂处也有微量碳颗粒，和“4.15干尸案”碳颗粒相似。由此推断，干尸断臂处的碳颗粒应该不是来自周围环境。”
　　 “好。这是重要物证，提取样本，加急送省物证中心鉴定。”
　　 “明白，杨局再见。”
　　 挂断电话，杨少刚有点小兴奋，应该找到了两起命案的突破口。
　　 冬夜的灯火照亮路人前行的脚步，于寒冷中照暖了行人的心。
　　 三
　　 吃过早饭，专案组的同志早早来到研判中心，整理材料，批注重点。
　　 杨少刚看看时间，“现在开会，今天是案发第三天，早晨我看《唐城日报》已经有人捕风捉影的写了一篇《离奇抛尸案再现》的稿子，大意是说，我们警方平日欺负老百姓有一套，真对付坏人，不行！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吗，‘8.13浮尸案’从案发至今八个月了，侦破进展缓慢，这又发生‘4.15干尸案’，压力的确不小。再大的压力，局党委、局长、政委，我们来扛。希望大家努力工作，你们放手办案才是重中之重。下面谁先说？”
　　 杨少刚这一番话，刺激到每一个人的神经，谁都明白，早日破案才是对流言最好的回应。
　　 “杨局，支队长，通过两天现场勘查，没有发现死者残肢。边沟只是抛尸现场，第一案发现场另有地方。在现场遗留的石膏粉末经检验发现微量死者血迹，证明这些石膏与尸体有关。这些石膏的细碎程度经比对达到用于骨折固定的医用级石膏水平。”冯毅说完把几份报告放在杨少刚面前。
　　 “医用级石膏？”杨少刚有点惊讶，“我们刻画的凶手是具备外科知识、能接触到外科刀具，现在又有医用级石膏，越来越接近外科医生了。案件大队这边重点排查一下市内各医院。”
　　 “明白，杨局。”
　　 “杨局，图侦大队这边没有找到线索。”齐松大队长站起身，“案发时间太久，没有固定的案发时间段，视频侦查工作量极大，好多点位视频保存也不完整。特别是民用监控只能保存一个月，可利用的有效视频极少。目前，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我们经过扩大范围，走访调查，还没有发现目击证人。据报案人秦富贵讲，上次放羊经过那里是11月23日左右，之后就下雨加雪了，羊开始圈养，再没有去过案发地那里，直到前天。”
　　 “郑主任，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杨局，尸体已经蜡化成干尸状，没有明显腐败，主要是考虑冬季天气寒冷对尸体变化的影响。综合天气，唐城市去年的冰冻期从12月5日开始，死者应该是冰冻期后遇害被抛尸，否侧尸体会有腐败现象。时间应该在五个月左右。根据胃内腐败溶物的消化状态分析，应该是午饭后遇害。”
　　 “好的，同志们辛苦！大家做了大量细致入微的工作。下面我说说两起命案的联系。”杨少刚走到图板前，“黑水河南岸黄庄段是1号抛尸点，狼山镇北109国道边沟是2号抛尸点，依我看都不是理想抛尸地点，特别是2号抛尸点，国道上车很多，犯罪嫌疑人能连杀两人还不露声色，可见反侦察能力很强，所以他会精心选择抛尸点，2号抛尸点显然不合适。”
　　 “杨局，您这分析很合理。1号抛尸点还可以考虑尸体受水流冲带，移动到那里。但2号抛尸点实在没有任何精心选择的迹象。下午我再去一趟现场复勘，看看这两个抛尸点有什么联系。”
　　 “好，龙支队，会后咱们一起去。”
　　 “杨局，这凶手杀人动机什么？”陆鹏程放下资料站起身，“你们看这图，通过头部面容复原技术看，两名死者生前都很漂亮。浮尸案死者刘小美，只是个学生，经济上不宽裕，凶手如此凶残地杀她，因仇杀人的可能性极大。我感觉这手段凶残的杀人犯就隐藏在两名死者的熟人当中，重点查查死者的生前联系人，特别是共同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