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我这几天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清楚。”杨少刚靠在椅背上思考了一会，“按我们假想的理想抛尸地点东泰大桥旧桥，是什么原因阻止了凶手第二次抛尸没有到达理想中的抛尸点呢？我查了去年12月份和今年1月份的天气情况，那个时间段，有四次降雪过程，分别是12月4日、12月17日、1月2日、1月19日。”
　　 “杨局，你的意思是降雪天气路滑，凶手驾车途中发生事故或什么情况，致使到不了东泰大桥旧桥，情急之下抛尸？”
　　 “对，但这里还有个矛盾。去年冰冻期开始是12月5日，黑水河已经冰冻封河。为什么凶手还要向旧桥方向去，凶手不会傻到连河水结冰也不知道吧？为什么不另选理想抛尸点？”杨少刚摊开双手，无奈的苦笑着，“你们看，这本身就是矛盾套着矛盾。还是让事实说话吧，冯毅你们再去现场复勘，重点是两个方面，一是109国道狼山镇段近半年发生的交通事故情况，我通知交警支队协助你们工作；二是实地走访调查一下，黑水河的冰冻情况，三是两名死者生前都有大额收入，反复查这笔钱的来源。”
　　 “龙支队，你跟我去一趟市会展中心，检查油画雕塑展的安保情况，也是给你放个假，欣赏一下高雅艺术。”杨少刚说到这里，诡秘的一笑，“你李子龙是不是个粗人，一会就见分晓。”
　　 “杨局，我还是专注侦办案子吧。”李子龙苦笑着，“我现在就现原形，我是个粗人，欣赏不了高雅艺术。”
　　 “欣赏艺术？想得美，我是让你放松心情，为了更好地破案。分头展开吧，散会。”
　　 杨少刚生拉硬扯把李子龙拽上车，“龙队，我还有层意思，就是给陆支队、梁支队壮壮门面。贺局长、吕政委在省厅开年度警务会议。人家市政府办公室、市委办公室、文化教育各局都一帮人在那里组织，你说两个支队长是不是人单势孤些？”
　　 “杨局，你要这么说，我必须去。”李子龙看着窗外闪过行树，“一晃十五年了，陆鹏程和我是同甘共苦的生死兄弟，危险任务都是同一组，出生入死好多次，捧场壮声势当然要去。”
　　 “好，我科普一下油画知识啊。”杨少刚清清嗓子，这油画是用干性植物油调和颜料，画在亚麻布、纸板或木板上。画面能长期保持光泽、层次感强。油画发源于西方，现在艺术水准最高的油画也在西方。”杨少刚边说边吐出几个烟圈，“龙支队，怎么样？”
　　 “厉害，杨局，你对这也有研究？”
　　 “别、别，没研究，一会让经文保支队梁雅静支队长给你讲讲，那才是专家级的。”
　　 市会展中心装修一新，正门“维纳斯唐城之约•国际春季油画雕塑展”的巨型横幅格外显眼，迎宾红毯、签名墙已经设置完毕。含苞待放的鲜花，摆出各种几何图案，工人师傅正在浇水。陆鹏程组织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正在演练。
　　 “陆支队你们继续演练，我和龙支队转转。”杨少刚摆手示意陆鹏程继续。
　　 进入大厅，一个穿警察礼服、英姿飒爽、戴眼镜的女警官走过来，“杨局，龙支队长，你们好。”
　　 “梁支队长，你辛苦了。工作进展如何？”
　　 “杨局，陆支队主外，我主内一切顺利，安保工作基本就绪。”
　　 “好，梁支队长，你给我和子龙科普一下，我们也接受一下艺术熏陶。”杨少刚指着大厅正中的维纳斯雕塑说。
　　 “杨局，龙支队，这是本次展览的主题之一‘爱神维纳斯’。这尊雕塑是法国著名华裔画家、雕塑家徐坤老师按1：1仿制的，尽管是仿制品，已经相当完美传神。真品在法国卢浮宫是镇馆之宝。她优美端庄、又婀娜多姿，各部位线条比例合理，立体浑圆、略微倾斜，从不同角度欣赏都充满内在的生命力和人的精神智慧。”
　　 “精彩，精彩。”杨少刚、李子龙听得入神，鼓掌致谢。
　　 “我说得也不好，咱们随便看看。”梁雅静说完，拿过几张简介递给两人，三个人沿着观赏通道，边走边聊。
　　 “杨叔叔。”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的年轻女孩。
　　 “小吕，你怎么在这里？”杨少刚笑说，“两位支队长，这是老吕他侄女，唐城大学的高材生。”
　　 “见过，见过，越长越漂亮了。”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两位队长好，我是吕一凡，现在唐城大学工艺美术系读研一。”
　　 “哪幅是你的大作啊？”杨少刚关切的问。
　　 “我的作品还达不到参加国际展览的水平。去前边看看我导师的作品吧，他是油画大家，我们今天是来布展的。”吕一凡拉起杨少刚就走，大家快走几步绕过回廊，到了现实主义画作展区，几个学生正在忙碌着。
　　 李子龙看着墙上栩栩如生的油画，有些震惊，“这些都是油画？”
　　 “对啊。”吕一凡指着一副肖像画说，“你感觉像一幅照片是吧？这就是photoreadisml超级写实主义绘画。”
　　 “厉害！像相机照出来的一样。杨局，让咱们局的画像师都学学超级写实主义绘画，这可比素描厉害多了，太真了。”
　　 “看，你们第一次看到这油画，都感觉有惊心动魄、震撼的力量。”梁雅静指着另一幅动物画说，“超级写实主义绘画，是画家一笔一色慢工出细活，用画笔绘制灵魂，作品彰显风骨。既能还原事物的面貌又能升华出意境。这里既有绘画技巧，还要对各种实物结构比例十分娴熟的掌握，才能画到如此逼真。”
　　 “凡凡，那你这位导师是？”杨少刚听到这里仅有的艺术知识也匮乏了。
　　 “我导师，谢洋，B省新城市工艺美术大学教授，英国格拉斯艺术大学博士，研究生导师，著名超级写实主义画家。由于合作办学，他今年首次在唐城大学带研究生。我很幸运，成为谢老师的第一批学生。他也是地地道道的唐城人，只是多年在外求学，定居新城市。现在他还在工作室忙本次画展的压轴之作。找机会，让我伯伯组织一下，大家见个面。”吕一凡脸上充满幸福的笑容。
　　 “好啊，到时候必须叫上我。你杨叔叔退休后就准备学画画，可以提前做个准备。”杨少刚说到这里，自己也笑了，“当了半辈子警察，天天跟打打杀杀的坏人较量，哪还有知识分子的样子，你们说是不？”
　　 “杨局，也不全对。人家梁支队就有知识分子的样儿。”李子龙想想也是，当年自己也是高材生啊，现如今，文化气息在自己身上一点也看不见了。
　　 几个人又观赏了一会儿，抽象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后印象主义，但总觉得超级写实主义还是好懂。
　　 临走时，陆鹏程结束演练正在门口等候。“梁支队、陆支队，展览5月1日正式开始，今天是4月19日。你们的工作任务很重，安保工作是重中之重，必须不能有任何疏漏。局长、政委让我转告，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市局全力做好保障，想动用哪块警务力量随时待命。”
　　 “杨局，有您这话我们就放心了，敬礼。”陆鹏程、梁雅静立正敬礼，这几句有分量的话，就是最大的后盾，让人听着踏实。
　　
　　 回市局的路上，杨少刚、李子龙心情大好，“‘4.15干尸案’和‘8.13浮尸案’有几个点，如果有突破，破案就指日可待了。”杨少刚说着画了一个圈，“关键是各点要尽快串联起来。”
　　 “是，我感觉凶手就在某个角落盯着我们，而且很接近了。”李子龙给杨少刚点了根烟，“凶手是个杀人隐身的厉害角色，我们手里的线索，几个点迟迟连不成线，让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车子刚进市局，冯毅打来电话，“杨局，好消息。您说对了。去年12月份和1月份，109国道狼山镇段有五起交通事故。经排查12月19日晚，在109国道狼山镇段以北7.6公里处发生一起追尾事故存在很多疑点。当时只报了保险，没有报警，后来保险也取消了，后来自称双方私了。被撞车主已经联系上，愿意接受调查。正在赶过来，见面详谈。”
　　 “好，你们辛苦。这个车主我们一起见见”杨少刚挂断电话，觉得这个线索链条快要闭合了。
　　 “杨局，你好。”杨少刚、李子龙刚坐下喝口水，邵斌快步走进办公室，“杨局、龙支队，这些是死者刘小美、岳子琪生前的取款记录。给刘某转账的是户头为张三宝的银行卡，共30万元；岳某取款的卡也是张三宝名下的三张卡，共35万元。卡的开户行都在新城市。经与新城警方协查张三宝，这张三宝是流浪乞讨人员，这是回函。”
　　
　　 关于协助调查张三宝身份的复函
　　 唐城市公安局:
　　 来函协查张三宝身份，经我局细致核实，现复函如下，
　　 张三宝，男，身份证号，*****************，B省新城市南市区人。轻度智障，系流浪乞讨人员。于2017年2月25日身亡。其名下共有七张银行卡。银行卡信息见附件。
　　 新城市公安局
　　 二〇一七年*月**日
　　
　　 “密切关注另外四张银行卡的消费情况，这个凶手的关系人很重要，可惜已经死亡。”杨少刚看完回函，略带惋惜的说，“这张三宝死得有点蹊跷。”
　　 杨少刚、李子龙、邵斌安安静静地吃过晚饭，饭后，三个人去指挥中心观看乐江警方传来的岳子琪取款的视频资料，见岳某每次都是独行，有时在ATM机，有时在柜台，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晚上七点多，冯毅回到市局，领着一名车主来到指挥中心。
　　 “杨局，这位就是去年12月19日被撞汽车的车主田明文。”一个忧心忡忡的矮胖中年男人跟在身后。
　　 “老兄，别紧张，快坐，快坐！”杨少刚起身让座，“今天在接待室见你，主要是让你讲讲那天发生交通事故的情形。”
　　 “局长，没……没事，我不紧张。路上冯队长也说过了，我提供的的情况对破案有帮助。两起命案在东泰县的传得沸沸扬扬，要真能为破案做点贡献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冯队长做好笔录。关于那天车祸的情形，你想到什么就说，时间太久了，不急，想好了再说。”
　　 “那天，其实……唉！局长，我说实话吧。”田明文一脸的内疚的神情，“那天其实我是酒驾，晚上我在东泰县城喝了酒，返回狼山镇途中，肚子实在难受，就停车方便了一下。重新上车后，刚起步，雪后路滑，后面的车刹不及时就追尾了。我车后保险杠掉了，我的SUV也是刚买的新车，非常心疼，就报了保险。那车是辆白色宝马，没有牌照。下来了个长头发、高个子的男人。他过来看了一下，就说你也喝酒了，私了吧。”
　　 “是宝马车主主动提出私了？”
　　 “对！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酒驾是全责。对方主动说私了，我急忙给出保险的打电话，说我们自己解决，不用保险理赔。”
　　 “不应该啊！你酒驾是全责，对方应该十分清楚。”杨少刚思考了一会，“想不明白。看清楚对方相貌了吗？”
　　 “相貌没看清，只记得他是个长头发，身高有1米8左右，身体挺壮实。他很着急的从车上拿出五千块钱，说让我修车应该够了。”
　　 “对方车牌号记得吗？”
　　 “对方没挂牌照，接过钱我心里窃喜，五千块真不少，到底是开宝马的富人，有钱！”
　　 “还有什么细节吗？”
　　 “细节嘛？其实宝马撞得也不轻，我车改装过，装了流氓钩。”
　　 “按你这样说，对方的宝马车前脸肯定塌了。”李子龙做了个塌陷的手势，“车上有几个人？”
　　 “应该就一个人，但是后座上隐约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好的，你提供的这些线索很重要，感谢你的配合。”
　　 “应该的。还有冯队长问我，黑水河结冰的事，我们东泰县南边的人大概都知道，旧桥那里，冬季就一层薄冰，县里规划拆除东泰大桥旧桥，在那里投资建温泉养生中心，那块地方圆2、3公里都是温泉。”
　　 “明白了，田老兄这番话真是答疑解惑啊！”杨少刚一下子愁眉舒展，“好的，你再想起什么直接联系冯队长。”
　　 “杨局长，现在我们那里，天一黑，家家关门闭户，连相互串门的都少了，大家都等着破案呢。”
　　 “好的，我们警方必会全力以赴，早日破案，还东泰县平安。冯队长安排这位老兄住招待所，明早再走吧！”
　　 送走了肇事司机，杨少刚平静的抽了根烟，“三位，两条线同步推进吧。一是查查户头为张三宝的另外几张卡的持卡人；二是走访调查宝马4S店、大小修理厂，排查12月19日以后修理白色宝马车的人。”
　　 “明白，明白！”
　　 六
　　 杨少刚美美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照例给家里打个电话，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觉得既然陪伴不了家人，再紧张再忙也要打个电话以表安慰。
　　 春日的暖阳早早东升，阳光斜射入屋内。站在窗前眺望远山，绿色逐渐铺展开来。春季是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可眼下这命案，两个美丽的女孩再也见不到这花花草草了，想来甚是悲凉。
　　 吃过早饭，杨少刚绕着大院活动了一圈，回到办公室，抱着整理好的资料走进局长办公室。
　　
　　 “贺局、吕政委，情况就是这些。”
　　 “杨副局长，你们辛苦了。油画雕塑展和侦破两起命案，两件大事，你一人扛着，政委和我都非常感动。”
　　 “谢谢局长、政委，主要是靠陆鹏程、李子龙、梁雅静他们工作，我也就是开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