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急诊日记(随笔)
1995年春天的一个夜晚,某县医院遇到了这样一个案例,一个男性病人经营煤炭生意,酒后骑行摩托车行走在县城的大街上,经过的道路进行着一项电力系统工程施工,工程现场凿开一条宽约一尺的沟,横贯在整条道路当中,施工单位没有做任何的防护围挡与施工标示,结果导致当事人当场车翻人仰摔出数米之远,立即就诊于该县医院外科。外科住院部做了颅脑脊髓胸腹以及肢体的的CT和X等多项检查,都没有发现阳性结果,住院时患者就开始出现呼吸困难,之后逐渐加重,因此又重复查胸腹头颅CT和心脏超声检查,以寻找气胸,心包填塞等引发呼吸困难的阳性证据,仍然没有发现阳性结果,而呼吸困难逐渐加重,血气也出现异常,呼吸衰竭,只能诊断为“外伤性成人呼吸窘迫综合征”解释,于次日死亡。之后家属把患者的尸体和棺木放在了门诊大厅,焚烧纸钱,燃放鞭炮,砸门伤人,向医院讨要赔偿。时间长达一周,直到尸体腐败。这场医闹事件,当事人家属认为是医院用药“过敏”。过敏的表现可以出现呼吸困难,但这种呼吸困难进展十分迅速,同时伴有低血压过敏性休克,死亡时间也非常短促。慢性过敏的表现多是皮疹发热等药疹药物热等现象,而不是呼吸困难和死亡的情况。患者入院时就有呼吸困难的表现,逐渐加重,症状出现在用药之前。直到临近死亡的时刻血压才降低并逐渐消失,而死前一直都是血压升高,根本不符合过敏性休克的表现。因此家属的诉求不能成立。虽然没有找到其它引发呼吸困难的证据,但对于外伤出现的这种逐渐加重的呼吸困难,“成人ARDS”是能完全解释的,这是一种由剧烈创击引发肺部细小血管通透性增强而形成的渗出性湿肺,是一种九死一生的疾病,在当时甚至今天,我国各级医院尤其是基层医院缺少呼吸机设备和专科医生等情况下,能够做出诊断都已经很难得了。此病由于早期缺少阳性检查结果支持,容易给医疗纠纷埋下隐患,因此虽经多次沟通,但家属拒不接受,在当地不明真相的亲友和围观者盲目支持和簇拥之下,事件愈演愈烈,直到最后发生流血事件,伤害医院工作人员人身安全,家属被刑事拘留,判处有期徒刑,最重者判了十年。
事件当事方本应该到当地交通部门与工程施工方交涉,依法得到法律支持。但是,由于不懂法,不能理智处理事故,导致人死后家属犯法坐牢的更加残痛的后果,教训是极其沉重的。
四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国成为一个医疗纠纷最严重的国家?
(一)群众缺乏医疗知识的了解。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因为哪个国家的普通民众也不是医学专家,但希望事情发生之后,家属与群众多多了解掌握疾病知识,不要因为自己的无知而轻易伤害别人。
(二)法律法规的健全。学习普及法律的前提是有健全的法律,有了完善的法律,必须要严格的执行法律。正是这种法律不作为,才助长的医闹在我国蔓延的情势。
我国的普法,因为急于求成的心理,没有把法律的完整体系在群众当中扎根结果,却制造了迎合需求的维权宣传,导致了大量所谓的维权案件发生。
医闹事件的犯罪成本太低,造成的损失没有追究责任,是导致医闹蔓延的重要原因。这绝对了反应我国行政和法律执政能力能力水平。
(三)我国是一个以权威为重的国度,历史和人们的思维方式决定了人们的行为。领导不重视医疗纠纷,老百姓就敢乱来,伤害了医务人员,能够和各级领导职位挂钩考核免职,事情马上就会改观。
曹操头痛病发作,不接受华佗开颅治病的治疗也就罢了,还非要说是华佗谋害于他,这种无端的猜忌导致了历史上最大的医疗纠纷,曹操也因此成了历史上最大的医闹,落下世世代代的骂名。其原因与无知,猜忌,皇权都有关系。华佗在狱中还写下了一本厚重的医书,准备传给那个狱历,结果被狱历的媳妇焚烧在华佗的坟前,“就连华佗这样的名医都不能用医书保护自己,你留它何用?”一句问话,发人深省。
(四)国民素质提高,培养正确的社会心态。正常的心态都会认为环卫工人的工作是辛苦的,值得尊重的,是他们美化了城市,保证的我们的生活环境。不正常的心态认为,他们妨碍了我扔烟头,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的生活习惯,干扰了我的交通行驶,扬尘影响了我的呼吸等等。看你的价值观是以自己为中心考虑问题还是以大家为中心做道德标准来衡量事物。你只认为医院就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他们就该让你一切都满意,不顾其他病人的需求,他们为你服务是应该的,你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他必须对你态度和蔼,这公平吗?合理吗?可能吗?说话态度是双方的,你不能得到他友善的语言交流,需要先从自己的语言能力和行为上去找原因。不是这样,你会对社会的一切行业一切人都不满意,其结果是导致自己无法生存。不少医疗纠纷起源于挑剔医院人员的说话或者服务态度,这个问题首先是双方的责任,其次,病情的演变转归于结果不是他说了好听说话就有好结果,说了句你家属不认同的话就引发医疗事故,服务和技术事故不是等同的概念,不能混淆在一起。如果农民只需要对着庄家说好话就有一个好收成,那就天天说“风调雨顺”就行了,事实上无论他怎么说,天照常还会刮风照常下雨。
120本来是一条生命的绿色通道,然而有宝马车硬是与执行任务的救护车对峙不让路,哪一天车上护送的是他家属,他会怎么样?而这样的情景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院前救治的工作当中,你痛心不痛心?
(五)医学是一门不确定的科学,这句话是著名医学家对医学科学的总结与概括。到目前为止,甚至今后永远都是如此,医学是一个一个永无止境的探索发现过程,医学发展水平不断提高,但永远赶不上人们对健康的期待,对生命的珍惜要求。英国有一个医生,最早是在自己的肘部血管里探索,穿进去的管子到了右心房,从而开启了导管介入技术,后来经过完善这项技术,每年仅心脏支架植入就要完成三百万人次的救治任务,这名医生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但是,还有大量的心脏血管是不能通过介入治疗的。心脏病如此,其它疾病也是这样。不能对医学和医院抱着保险箱的期待,要树立正确科学的人生观和生死观。
(六)经济基础不能达到医疗费用支付能力,过去的许多年,一直到现在,许多人的经济支付能力达不到住房上学和医疗的支付水平,医疗开支越来越成为人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疾病给不少家庭的生活带来沉重负担,而这个责任人们都把它推到了医院和医生身上,这是不正确的。改善生活水平靠自己的勤劳智慧创造的同时,还要有国家政策的帮助,现有的医保政策不能满足人们的医疗需求,人们把这些矛盾转嫁给了医院。
事实上,医闹的出现,更加加大了群众的就医成本。医院为了防止医疗纠纷,按照我国现行法律的要求,需要举证,而检查项目,病历书写等无疑是举证材料。检查项目的费用必然会增加病人家属的经济负担,医闹的行为,导致整个社会买单。
在人们普遍不很富裕的情况下,医生也需要生活。他们的平均收入不比社会高。他们有收入也是合理劳动所得,你都可以发财,他们作为知识水平比较高的一个群体,怎么不应该有相应的报酬呢?
(七)医院和医生需要不断的完善丰富自己,不断攀登医学科学高峰,改进服务态度,提高技术水平,培养医疗队伍,让他们有足够的生活保障,人员充足,就业有吸引力,不能疲劳工作,有热心,有爱心,以充沛的精力,满腔的热情投入到医学科学的实践当中来,不能被社会分配不公平分散精力,导致工作不负责任,出现工作失误。不断提高技术的同时,还要加强服务建设,才能进一步减少医疗纠纷。沟通,特别是有效的沟通不到位,也是导致医疗纠纷的重要环节。为了预防医疗纠纷,医院和医生要学会发声,要发布医疗信息,及时让社会了解医疗过程等信息,把事实真相公布于众。要学会应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不要一闹就赔,一闹就妥协,助长这样的风气蔓延。
(八)错误的舆论导向和盲目的同情,让悲痛的家属在进一步受伤。有些不良舆论导向,为了吸引眼球,博得阅读量和收视率,以“看热闹的总嫌事情小,看出殡的不怕殡头大”的龌龊心态,挑拨是非,制造事端,导致社会不安定,医患关系雪上加霜。文中列举了不少事例都能充分反应出这个问题。希望大家提高警惕,冷静处理和认识医患矛盾。社会舆论导向要遵守职业道德,本着对国家,对社会,对人民负责任的态度,促进社会稳定大局,不要破坏安定团结。
(九)有正确的医疗纠纷处理渠道不走,认为只要闹就有理,只要闹你就怕,只要闹,你就妥协。不懂得正确解决医疗纠纷的正常程序和渠道,自知自己走正常渠道也不会赢得官司,所以以闹代替正确正常解决途径。公安法律不作为,行政领导视而不见,助长了这样的违法行为。任何工作都可能出现失误,作为医疗工作,虽然要求它精益求精,但失误也难免出现,一旦出现,走正常途径法律解决,不能危害医务人员的安全与健康,把自己由主动变为被动,成为刑事罪犯。努力营造出真正的医疗事故无需闹,只要走法律程序也能赢得纠纷的法律支持。不是医疗事故,闹也得不到赔偿的环境和状态,让闹得不偿失,从而彻底避免扭转医闹事件发生。
附:医纠纷解决的基本程序
1、医疗纠纷发生,患者及家属向医疗单位或其主管部门投诉,提出查处要求。
2、医疗单位或其主管部门接到投诉后应立即指派专人妥善保管原始资料,封存有关医疗物品,严禁涂改、伪造、隐匿、销毁。如病人死亡应主动提出尸体解剖。
3、组织医疗行政管理部门展开调查,并形成调查报告,必要时报告上级卫生行政部门。个体开业的医务人员、乡村医生发生的医疗纠纷由批准开业的卫生行政部门组织调查、处理。
(1)调查病人及家属。
(2)调查有关当事人主要是被投诉人员。
(3)调查旁观人员。
(4)查阅有关医疗文书等资料。
(5)进行技术咨询。
为慎重起见,调查时最好请被调查人将情况写成文字材料,有条件时应进行录音。调查的内容主要是事件发生的经过。
4、熟悉有关法规和制度。
5、处理医疗纠纷时,如出现患者及其家属殴打医务人员,扰乱医疗工作秩序,应及时报告保卫部门和公安部门,请求协助处理。
6、如系一般医疗纠纷,在调查后,则可由医务部(处,科)与病人协商解决。如病人或家属不能接受,则将调查结果报医疗纠纷处理领导小组或医疗单位领导。
7、医疗纠纷处理领导小组或医疗单位根据调查结果进行具体研究,查找问题,吸取教训,制订出处理意见。
8、将医疗纠纷处理领导小组或医疗单位处理意见与病人或家属商谈,争取协调解决。如确属医疗单位问题,必要时予以经济补偿或赔偿。医疗纠纷的发生和处理情况应报上级卫生行政部门。
9、如纠纷仍未能解决,则建议患者或家属诉诸三级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进行鉴定。如对三级鉴定结论不服,可申请复仪或二级鉴定。如仍不服,则申请复议和一级鉴定。
10、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和医疗单位根据鉴定结论和有关法规及制度作出相应处理。
11、如病人或家属对一级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的最终鉴定结论仍然不服,则可诉诸县区级法院,由法院进行最终判决。如对县区级法院判决结果不服,可诉诸更高一级法院,直至高级人民法院。
12、根据法院判决结果作出相应处理。
A、投诉情况记录备案
1、投诉人姓名或单位名称。
2、患者姓名、性别、年龄、门诊和住院号。
3、投诉的主要内容和目的。
4、调查的基本情况。
5、存在的主要问题和教训。
6、处理情况。
B、有关资料
1、投诉信件。
2、调查记录。
3、有关的录音材料整理。
4、有关的医疗文书。
5、有关物证材料。
医疗事故鉴定程序
1、召集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
2、召开会议,通报有关情况,主要包括医疗纠纷的基本情况。
3、学习有关法规文件和规章制度。
4、鉴定调查:复习病情资料,包括查阅病历,病理切片和尸体解剖结果以及有关当事人的记录和录音资料等。
5、鉴定辩论。
6、鉴定:
(1)采取无记名投票进行鉴定。
(2)应用医疗事故(事件)辅助鉴定系统进行鉴定(优点是可以将鉴定者的意见和鉴定结论全部保存下来)。
6、发布医疗事故(事件)鉴定书。
7、依照鉴定结论作出相应处理。
法院诉讼、判决基本程序
一、起诉。主要是原告以书面形式向人民法院递交起诉状,并按被告人数提出副本。个别情况下可口头起诉,由法院记入笔录。
二、受理与立案。法院接到起诉后,经审查符合条件的7日内立案,并通知当事人;不合条件的,7日内裁定不予受理。
三、开庭前准备
1、向当事人发送起诉状、答辩状副本。
2、确定审判组织。
3、告知当事人合议庭组成人员。
4、确定审判人员是否自行回避。
5、审查并确定案由。
6、确定当事人范围、通知遗漏的当事人参加诉讼。
7、审核诉讼材料。
8、认真调查和收集证据。主要方法有:询问当事人、第三人;要求当事人、第三人提供证据;询问证人、鉴定人;提取物怔、书证、视听资料为证据;勘验物证、现场。
9、查清是否需要采取证据保全措施的情况。
10、查清是否需要采取财产保全措施的情况。
11、查清是否有需要合并审理的情况。
12、查清是否有分开审理的情况。
13、查清是否有法定不公开审理的情况。
14、制定庭审提纲。
15、开庭通知及公告。
四、开庭审理
1、开庭预备。
2、审理开始。
3、法庭调查。
4、法庭辩论。
(1)原告及其诉讼代理人发言。
(2)被告及其诉讼代理人答辩。
(3)第三人及其诉讼代理人发言。
(4)互相辩论。
5、法庭调解:行政案件不适调解。
6、合议庭评议。
7、宣判。案件审理终结,合议庭就当事人在事实体权利义务的争议或具有法律意义的事实作出决定后,当庭予以宣读。
我记得前两年补充了刑法医闹入刑的条款的,同期一个视频里,病人家属持刀挟持医生,直接被武警狙击手击毙了,击毙免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