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新锐力】寡妇(小说)
老陈下地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马文革像被人追杀一样,提着裤子从刘寡妇门口跑出来了。老陈一想,这肯定是有事啊!就赶紧躲到谷堆后面。只见刘寡妇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地追了出来。他见马文革跑远了,四下看了一眼,周围没啥人,才抹着眼泪,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
刘寡妇今年三十出头,虽说是寡妇,但却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寻常妇女的脸都蜡黄无比,只有她鹅蛋一般的脸天天保持着红润的光泽,就像个白里透红的桃子一般,头发都是整整齐齐,乌黑发亮。尤其值得一提的,就是她那浑圆的胸脯,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让人总感觉她衣服里的东西要掉出来似的。
每次村里一有个什么事,一堆人就挤在一起。一群老爷们,有媳妇的,没媳妇的,总是有意无意地朝刘寡妇挤过去,挤得那对乳房不停地耸动,看得周围人是浑身火热。但是刘寡妇身边就这么大点地方,所以这群老少爷们挤来挤去,散开后总能捡到几只被挤掉的鞋。当然了,这样并不是谁都乐意,那些有丈夫的婆娘看着自己家的在寡妇旁边晃来晃去,那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一群人在那挤,也不能怪自己家的,那只能怪刘寡妇浪荡了,每次一到这时候,那些婆娘难免对她指指点点。
漂亮的人似乎天生不合群,刘寡妇也是,很少跟村子里的女人交流。先前她见周围人挤来挤去,以为是地方小,直到那天,她刚出门,周老五家婆娘气冲冲地来到她面前,啪就是一巴掌,一边打一边指着她的胸脯骂:“小婊子,没男人不行啊!每天顶个大奶子勾引谁呢?咋,没人捏你奶子不舒服是不是,怪不得这么大,肯定是天天被男人捏大的!我告诉你,我家老五老实,你给我离他远点!”
刘寡妇一听,瞬间落了泪,急匆匆地关上门,留下老五媳妇不停地叫骂。
原来,周老五从刘寡妇门口过了一下,被李婆子看到了,李婆子就眨巴眼对王婆子说:“我跟你说,你知道我那会看到了啥?周老五,周老五从刘寡妇门口过去了!”
李婆子越说越神秘,最后干脆低头捂嘴说了起来:“周老五光着膀子,衣服都湿透了,你说说,这能是啥事?肯定是这老五跟这小寡妇私通去了。你想想,周老五这么瘦的身板,衣服都湿透了,估计两人搞了一下午呢!”
王婆子一听,撅着嘴点头道:“我就知道,这老五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这些日子都心不在焉的。原来天天想着这小寡妇!”说着两人就开始不停地感叹,不停地列举出平日里臆测的证据,就像一个法官审判一般。
王婆子回去就跟赵婆子嚼舌道:“你知道么?周老五这货真不害臊,居然跟村西头的寡妇胡搞。”
赵婆子一听,问道:“真的?”
王婆子低头道:“可不是,李婆子都亲眼见到了,那能有假!我看呐,这两人早就好上了!”说罢这两人又开始不停地感叹,不停地举出证据。
这一来二去,传到老五婆娘那里时。已经成了周老五一年前就跟小寡妇好了,证据确凿,李婆子亲眼见到周老五跟小寡妇干得衣服都湿透了,气得周家婆娘拿起刀就要跟周老五拼命。这周老五正拉屎呢,见到媳妇拿着刀喊着要杀自己,屁股都来不及擦,提上裤子就往外跑。周家婆娘是出了名的泼妇,上次因为周老五赌博差点把他腿打折。周老五也纳闷啊,转头叫道:“你这婆娘又抽啥疯。”
周家婆娘呸一声朝他脸上吐来:“你他娘还好意思说,村里都传遍了,老娘今天也不怕丢人了,反正人一早也丢光了,要死一起死吧!”说着就冲了过来。
周老五边跑边叫:“皇帝杀人还讲个理呢!你发什么疯!”周家婆娘一听,更气了,一刀就扔了过来,幸亏老五躲得及时,刀砸进了土里。
周家婆娘一看没打中,趴在地上就哭了起来:“好你个周老五,我有啥对不起你的,你要跟寡妇胡搞?”
周老五一听,愣了:“什么玩意,胡说八道。”
说着说着,两人就吵了起来。村里其他人就围了过来,周家婆娘一见人多了,哭得更凶了,大叫着不想活了。这时几个婆子就过来指责老五:“老五,你媳妇这么勤快,你还跟寡妇乱搞,还不把你媳妇领回家去。”
周老五一听,也委屈地哭了起来:“胡说啥,我啥时跟寡妇搞了。我要是偷人,这辈子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几个婆子一听,忙说道:“不敢,老五,你李婶都看到了,你就别犟了!”
周老五道:“啥?”
周围人一听,眼睛都看向了李婆子,连周家婆娘也不哭了。而李婆子跟一个手拿圣旨的钦差一样,略带自得地说道:“三天前,我坐在门口纳鞋底,你说也真是巧了,我要是晚一点出来,还真就见不着了。你猜我看见了啥?这老五光着膀子,浑身湿透地从小寡妇门口经过。你们说说,一个男人没事光膀子到寡妇门口过啥,肯定是干那事了呗!”
周围人一听,都窃窃私语起来,周老五道:“好我的李婶啊,你把我害惨了!我就去村西头那条河里洗了个澡,啥也没干啊!”
李婆子一听,嘲讽道:“你的意思是我一个五六十的老婆子骗人不成,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一个老爷们,偷人就偷人,承认就是了,还洗澡?洗床上去了吧!”
见周老五还不服气,李婆子拉着王婆子道:“我跟你王婶都亲眼看到了,那还有假?”这么一说,王婆觉得自己真看到了一样,也帮衬着指责周老五,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最后连床上的细节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周围人一听,脸色各异,开始讨论起来。最后说着说着,老五出轨的经历,居然被你一句,他一句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这时候,周家婆娘揪住老五不放,说道:“还想骗人,李婶跟这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那还能有假?”
周老五哭得越来越厉害,大叫着:“我就是洗了个澡。”最后竟然哭晕过去了。
正巧这时,刘寡妇从家里出来了。这周家婆娘把所有的气都撒到了刘寡妇身上,要不是老陈拦着,非出人命不可。
老陈为啥拦呢?因为整个村子里就老陈家的地在村子西头种着,而他那天确实看到老五在河里洗澡。本来他还想辩解,后来一听,原来村里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了老五偷人,那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可是老五没撒谎,再说也不能欺负一个寡妇,老陈这才拦住了。自那以后,谁也不敢从刘寡妇门口过了。尤其是老五,几乎连眼睛都不敢朝村西头看,仿佛更加印证了他偷人的说法。
其实跟老陈一起拦的,还有一个叫马文革的后生。
这马文革是三年前回到村里的。五年前,村子里十五个小伙子结伙出去闯荡,不挣钱不回来。这其中就有马文革跟刘寡妇的新婚丈夫吴长生。刘寡妇本名莲花,是长生在赶集时认识的。长生呢,爹娘都死了,光杆司令一个。本来就他这条件是怎么也娶不到莲花的,可这莲花死心塌地跟着他,跟家里闹翻,她爹娘都不认她了。长生心里过意不去,结婚当晚就对莲花说:“你等我,明天我就出去闯荡,不活个人样不回来,让你爹也不敢小瞧我。”
可是三年前,马文革回来了,浑身狼狈。村里人问他怎么回事,马文革说他跟长生在一个工地干活,其他人不清楚。众人就问:“那长生呢?”
说起长生,他性子好,又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在村子里人缘也不错,没见着他人回来,大家都比较关心他。马文革颇有深意地望向莲花说道:“人家媳妇都没说话呢,你们瞎掺和什么?走开,我跟莲花说去。”
众人逼得紧,非要问出个好歹,马文革没办法,说了一句很有趣味的话:“你看我这样不就知道了么。”说完就跟长生媳妇进屋去了。
一进门,马文革就说道:“莲花啊,长生出事了!”
长生媳妇急道:“他怎么了?”
马文革道:“工地出了事故,我运气好,捡回来一条命,可长生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长生媳妇哭道:“胡说,你又没看到他死。”
马文革说:“我走的时候医生亲口说的,要做好心理准备,那还能有假?”
长生媳妇道:“那你为啥不等他?”
马文革说着眼眶就红了:“莲花啊,那老板不出钱,都是我掏的。我穷得一分钱都没了,再不回来就饿死了。”
长生媳妇不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哭着。
马文革突然抓住她的手说道:“莲花,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的意思是你早做打算,长生兄弟待我不薄,你要是不嫌弃……”
正说着,长生媳妇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撤去,说道:“长生没死,没死。”
马文革笑道:“莲花啊,从五层楼落下来哪有活的理?你好好想想吧。”说完马文革看了看长生媳妇的胸脯就离开了。
第二天,村子里就开始说长生死了,说什么马文革都亲眼看到了,长生在医院里咽气了。后来时间一长,连马文革也觉得长生死了,自己是真的见他咽气的。说着说着,连长生葬在哪都有了,不少人都说得头头是道,跟亲眼见过一样。
也就是那时起,寡妇的名号开始慢慢叫了起来,而刘寡妇的脸色也一天天差了起来。即便如此,那张脸也比村里其它女人好看多了,马文革天天围着刘寡妇转。过了几个月,居然派媒婆来说亲,被刘寡妇拒之门外。村里人都劝他:“文革啊,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你这条件非要这个寡妇干啥!”
马文革哭道:“长生跟我像兄弟一样,如今他死了,我当然要照顾莲花了!”
说到老陈,老陈见马文革从寡妇家里出来,仿佛知道了什么天机一般。他慌慌张张地就往回走,刚一进门,就跟老婆说:“你知道我看见啥了么?刘寡妇,不是,马文革从刘寡妇家提着裤子出来了。”
她媳妇一听,像中了彩票一样激动起来,但转瞬又像个算命先生一般,冷静地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寡妇装烈女,嘴上说的不,原来私底下早就好了。”
老陈一听,不太对劲,说道:“我可没说人家偷人啊!”谁知道他媳妇根本不理他,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说实话,老陈不喜欢他媳妇。
当年老陈种地时,听见河边有响,就看见一个女子在洗衣服。他一看,是老李家的闺女,就想转身离开,没成想正好被他爹撞到。他爹一看,笑道:“你也该结婚了。”
老陈急忙解释道:“爹,不是,我就是好奇看看。”
他爹饱含深意道:“行了,老李家闺女不错。”
老陈慌道:“爹,我不喜欢她,你误会了!”
没想到他爹只是笑笑,也不回答。
等回去后,他爹跟他娘说道:“赶明替你儿子去老李家,问问他闺女嫁不嫁,你这儿子趴那看人家洗衣服不知道多少次了,也不害臊!”
老陈无奈道:“爹,我就看了一次!”
他爹道:“你瞧,他还不承认。”
老陈急得快哭出来了,叫道:“爹,我不喜欢她!”
他爹又不说话,三天后,媒人来了,这可把老陈气坏了,大叫道:“我喜不喜欢谁我还不知道么?”
他爹笑着对媒人说:“我亲眼见得那还能有假?他就是害臊!”
老陈好说歹说不行,没法子,这婚就这么结了。
正巧这时,王婆子来串门,老陈媳妇跟得了宝贝一样炫耀道:“婶子,你知道我家老陈看见啥了么?”
“啥?”王婆子配合着惊讶道。
老陈媳妇就像一头骄傲的母鸡一样悄悄地说道:“就那小寡妇,跟马文革私通了!"
王婆叫道:“哎呦,我就知道这寡妇耐不住。”
老陈皱眉道:“我可没见人家搞上了,别胡说!”
他媳妇道:“你都亲眼看到马文革提着裤子出来了,那肯定是搞上了。”
“就是,肯定是!”王婆子跟道。
第二天,马文革跟小寡妇私通的事传遍了。
马文革干脆承认了,又让媒婆找刘寡妇求亲。没想到,刘寡妇门还不开。
她家大门打开那天,村子里最后一个出去闯荡的人也回来了。刘寡妇问他长生的事,那人摇摇头,说不知道。就那天,马文革跟刘寡妇成了亲。结婚前,刘寡妇拿出自己一年前刻好的牌位哭道:“长生,我没有偷人!”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表情各异,大家撇撇嘴,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事后,大家都说这寡妇演得跟真的一样。
那天刮起的风很大,沙子眯得人眼不能睁开。文革媳妇急忙赶羊回家,这会已经傍晚了,由于风刮得紧,路上见不到啥人。文革媳妇看向村口,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向她逼近,等她快睁开眼时,一个男人紧紧抱住了她。
文革媳妇挣扎着,怒道:“你要再不放手我就喊人!”
那个男人说道:“你喊啊,我抱我媳妇看谁敢说?”
这时莲花才看清了这张脸,怎么说呢,她见过这张脸,梦见过很多次,这是她最想见又不敢见的一张脸,莲花身子一颤,哭道:“长生?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以为你做鬼都不愿意托梦给我呢?长生,我没有偷人,我没有,一点都没有对不起你!”
长生把头埋在那对乳房中,不断地摩挲,道:“莲花,你胡说啥呢!我这回回来就不走了!”
莲花一听,啪打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痛。莲花惊恐地挣开了长生的怀抱,边哭边向后退:“你为什么还活着?”
长生疑惑地看向她:“莲花,我挣钱了,我说了挣钱就回来了!”
莲花不理他,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长生看着她去的方向,叫道:“莲花,咱家不是在西边么?”莲花不理他,也没回马文革家,就一个人失神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