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翻天印之觉悟(传奇小说)
这则故事不记得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唯一可以考证的只是“青山塔”这个名字。青山塔位于山东省东泰山附近,依靠着东泰山的巍峨而建起了寺院。寺院的南面就是青山塔了。青山虽是并肩东泰山,但显得却是那么的渺小。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紧挨着母亲一般,山脉相连接着。青山的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村落。弯曲的山路,是唯一通往山外世界的连接点。每当不下雨的时候,有马车走过都会尘土飞扬。路是村里人手开凿的,曲曲弯弯的如一条行走的黄蛇盘在半山腰里。可奇怪的是,青山塔香火却异常的鼎盛。每逢初一十五,香客络绎不绝。
——题记
一、 寺庙孤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年,天气干旱导致民不聊生。山野间的梯田里,玉米的样子像是驼背的老者。眼看着这般光景,谁不心疼?
于是,庄稼人依照当地的风俗敬起了老天。一时,香火袅袅。云里雾里的,只见那些老孺们把香火举过头顶。拜了下去,口中也不停的念叨着什么。像是祈求上苍,对这个穷脊的小山村有所眷顾。又像是在朝拜过往的神灵般,磕头不断。
有些孩童,身穿着补丁连着补丁的衣服。不住的围着这群跪拜的老人们,转着圈,笑着,嚷着……
青山寺的院落不大,能称得上僧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白发白胡须的老和尚,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只是听老一辈说,他们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老和尚已经住在此地了。老和尚虽然年事已高,但每天都拿着扫帚,一有空就在打扫庭院。院子里拾掇的利落而干净,屋子里供养着西方三圣的佛像。另一个是带发修行的中年男子,听说是近几年刚刚来求道的徒弟。寺庙很小,也因为师徒二人很少出门的缘故,寺院里更加显得寂静而神秘。
此时,已近傍晚时分。寺庙的大门与屋门敞开着,中年男子站在庙门前若有所思。眼见山下祈福的人们,渐渐地散去。
“觉悟,赶快回来吧!人们都散去了,就像这傍晚的霞光。人生犹如浮萍,终究会散去的。”庙里走出了老和尚道。中年男子:“哦,知道了。”
掌灯时分,觉悟双腿盘在炕的边上不停地念道:南无 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 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伽弥腻 伽伽那 枳多迦利 莎婆诃。愿我的一切冤亲债主,因我的所做所为而受到伤害的众生,能够往生极乐世界。祝愿你们都能离苦得乐,早日成就佛道……
小山村里,都是些石头垒砌的房屋。在夜幕里,每家每户的灯火簇拥在山坡上。远远的望去,宛如镶嵌在山腰的玉带。
靠紧沟底住着一户人家,一家四口。夫妻二人,膝下有一儿一女。若不是摊上今年天旱的光景,一家人男耕女织,倒也算是世外桃源。
屋子里的炕上,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相拥着睡得正酣。一边的木凳上有个女子在那里挑灯绣花,男子则坐在一旁抽着旱烟。男子一口一口的抽着烟嘴,然后吐出一圈圈的烟雾。
女人:“这都好几个月不下雨了,你说老天爷会不会是睡着了。家里的粮食不多了,我们去挖点野菜应该还可以。(女子回头撇了一眼炕上熟睡的孩子)可是,咱的娃可咋办呐。”
男子:“莫急,等明天的时候我去山里打点野味。”等额(我)抽完这袋烟,就去收拾一下子呵。虽说年景不好,这山里的兔子与狸子可是肥着哩。”
女人:“都说了不让你杀生了,你怎么老是听不进去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杀生会遭报应的,山上的动物生存不易,恁(你)可不要杀生了。日子苦点就苦点吧,唉……”
男子日出夜归,每次进山回来都背着几只兔子。偶尔,隔三差五的背着野狸回家。翻过年来的时候,年景逐渐好转。风调雨顺的光景终于来了,但男子仿佛习惯了狩猎这个行当。每年忙完农活时,三五结伴去山里狩猎。媳妇一再的劝阻,不让自己的男人再去山里打猎了。说:“如今,咱们日子逐渐好转,你就不要再去山里打猎了。莫不可赶尽杀绝,会招祸端的。”
男子:“娘们就是娘们,心太软,办不成什么大事情。”说完,拉着好朋友王六趁着夜色又走进大山的深处去了。
二、邪祟迷踪
月挂高空,沉静的大地显得格外清爽。山坳的边缘趴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那个黑影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对面三十米左右的土丘打了一个手势,忽地从身后掏出了弓箭。熟练的搭弓瞄准山坳的底部,嗖,嗖,嗖,一连三箭急驶而去。在月光里划出几道闪电般的弧形,煞是好看。
一声惨叫在这个空旷的荒野响起,像是晴天打了一个霹雳。传出很远很远,但又像是在山坳里引燃的炸药般。叫声充满了怨恨与不甘,在尘土中翻滚着。
几十秒过后,突然又回归了死寂沉沉的静。前一刻所发生的就像一个幻觉,又似是人们想象的错觉。此时,只有高高的月亮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射中了,射中了。我看得很清楚,赶快下去别让它跑了。”对面的土丘上,有一个黑影弹跳着跑了下去。这声音,显然是王六从口中发出的。
山坳边的黑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走了下去。仿佛刚刚中箭是自己,歪歪扭扭的迈着碎步。
此时,山坳的空地里的尘土显得纷乱无章。王六:“刘宏,我明明是看到一个黑影在这里倒了的。你看这地下的血迹还在,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刘宏:“嗯,我射的箭第一支射在它的腿上。第二支射在了头部,第三支……咦……”
王六:“宏哥,怎么了?要不,我们四处找找吧?”
刘宏木木地应了一声。于是,王六和刘宏肩并肩地四处张望。
突然,有一个爪型圆掌搭在刘宏的肩上。沉甸甸的,热乎乎的。但刘宏的心里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从脊梁上升起。刘宏打了一个寒颤,猛然回过头去。
“别找了,我在这里。”这句话是从一个毛绒绒的鼻子底下说出来的。咕咚,刘宏瘫软在地上。“别找了,我在这里。别找了,我在这里。”这个怪异的声音,不停地在刘宏的耳朵里盘旋着,纠缠着。似是一个幽灵,令人毛骨悚然。
青山寺今天没有香客,妙觉老和尚却早早地起了床。与往常一样,默默的打扫着屋里屋外里灰尘。奇怪的是,他打扫完了也不吃早饭。直直地站在庙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仿佛要有贵客来临。
秀琴,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不停的哭:“傻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不是说好我们一起去水塘里洗衣服的嘛,怎么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我们就阴阳相隔。你这可让为娘怎么活啊。我可怜的孩子呀,呜,呜,呜……”
突然,秀琴迅速起身。跑到坐在一旁发呆的刘宏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扭打着:“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此时的刘宏真是后悔莫及,任由自己的婆娘乱拳打来。
“宏哥,法师请来了。”声音刚落,只见王六领着妙觉大师急匆匆地走来。
妙觉:“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莫要太过伤心了。相由心生,万法皆是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施主要节哀呀。”
王六:“自从昨晚我背着宏哥回到家里,宏哥就不省人事。没想到侄女今早又离开人世,还请法师作法超度亡灵。”
秀琴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瞒法师,我早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是我那无知的丈夫,就是不听我的劝阻。”
刘宏:“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听法师的安排吧!”
一群老者抬着一个小小的担架,好不凄凉。敲敲打打地跟随了一曲梵音,往荒野深处走去……
寺院里静悄悄地,落针可闻。显然,妙觉大师还没有回来。觉悟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发呆,厨房里的光线已见阴暗。只有锅底的炉洞里燃烧着干柴,冒起黑烟。突然,觉悟从床上跳了起来。疯狂地跑到厨房里,抽出锅底的薪火。在院子里手舞足蹈了起来,不知道的会觉得这是篝火晚会的火舞。
觉悟:“我是天师,你们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可要用翻天印了。哦,对。我的印子呢?”觉悟把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双手顺势在自己的怀里摸来摸去。此时的觉悟似是着了魔一般,也顾不上手中被火焰烫起的水泡了。一遍一遍地摸索着身上,然后扑倒在地,疯了一般的四处搜索着。看到这个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吃了死耗子的疯狗。到处跑着,挣扎着,翻滚着。
院子里,被搞得七零八落。妙觉大师叹了一口气,搀扶起觉悟偌大的身躯走进屋来。。。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渐渐地回归于夜色里的安静。唯独刘宏的屋里的灯光还亮着,两口子正在屋子里的炕上对面而坐。
秀琴正用双手捂着脸:“呜,呜,呜,我们好不容易把她养大。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呜,呜,呜。”
刘宏顺手在炕沿磕了磕残存的烟灰,一把搂过自己婆姨道:“吹了灯我们睡吧,这不是还有我。别哭了,咱再生一个娃吧。事已至此,莫哭。把她忘了吧,再生一个比她还美的女娃。”刘宏偷偷地咬了咬牙,用手捏灭了那盏微弱的油灯芯子……
都说十五的月亮,不如十六的月亮更圆。今晚正是十六,可这一切的比喻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月色偷偷穿过了窗台的缝隙,照在这对疲倦而沉睡的夫妻脸上。
忽地,院子里闪过一个矮小的黑影。此时虽不是严冬,也是已近深秋。只见得那个矮小的身影光溜溜,圆乎乎地站在院落里发抖。
黑影:“娘,娘,娘,我冷,我冷,我冷……”
朦胧中,秀琴听到一个微细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朵。忽地,她打了一个寒颤爬了起来。用手使劲拧了一把,身边正在酣睡的男人。
秀琴:“起来,起来,我怎么听到咱的姑娘在叫我!”刘宏摆了下手,嘴里含糊的道:“不可能,你那是幻觉吧!”早点睡吧,这三更半夜的只有野兽才出来。”咯噔,刘宏的心猛然跳了一下。瞬间惊醒,刘宏顿时觉得睡意全无。
刘宏偷偷爬起身形,朝着窗外院子的中央看去。悠悠的轻叹道:“可不是嘛,那个站在院子里的不正是自己的女儿吗?”回头又一想:“不对呀,我明明看到女儿入殓,还有法师,还有人群。”白天的场景,迅速地在刘宏脑海里闪过。莫非是邪祟,刘宏想到……
院子里的黑影,显然有些迫不及待:“娘,娘,娘,我怕,我冷,我饿。”
秀琴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痛楚,找来火柴点燃了油灯。
秀琴:“孩子,你等一下呵。娘穿上衣服就去给你开门。你别怕,娘来了。”说完,急匆匆的穿着衣服。
忽地,刘宏趴在自己的婆姨身上。悄悄地对着她的耳朵说:“你别动,等我准备一下。你认真看看这个院子里的黑影,它的后面应该也有个小影子的。可是你看,它后面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呀。”秀琴顺着自己男人的手指望去,也觉得那个影子飘来飘去。按理常人站在院中,不会那么轻吧?
刘宏朝着院子里喊:“孩子,你先等一下。等爹我准备好了,就跑进爹被窝里来呵。爹的被窝里很暖和,等一下你娘给你开门以后,你就快些钻进来呵。”院子有个细细的声音应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切准备就绪,刘宏把被撑圆。喊了一声:“好了,进来吧。”秀琴配合着,用力敞开了那紧闭的木门。只听见嗖,嗖,嗖,三波风声袭来。秀琴的眼前一花,顿时不见了院内的影子。刘宏则感到一缕毛绒绒的东西,钻入了被内事先准备好的布袋里。
刘宏顺势攥起了布袋的口子,猛然跳下炕来。也顾不得自己赤身露体了,拳打脚踢了起来。只见的袋子里一番扭动,显然是疼痛难忍至极。
刘宏用尽全力把布袋甩来甩去,只听得布袋内吱吱作响。这哪里是自己的孩子啊,简直这种呼声非人类所为。
妙觉大师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内,只见他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得饶人处须饶人,施主你就放过众生吧。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世受者是,前世做者是,今世做者是,来世受者是。”受到惊吓的秀琴,此时瘫软在地。
一个毛绒绒的物事,被刘宏抖落在地。显然是被刘宏的一阵折腾之后,昏死了过去了。刘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来到院子里。
忽地,躺在屋里的黑影又爬了起来。向着大门的墙角窜去,三两下的攀爬就消失在夜幕里……
自从女儿没了以后,刘宏像换了个人似得。一到农闲的时候,老往青山寺里跑。小山村里的人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件事了。有人说,是刘宏良心发现。金盆洗手了,或者是受到青山寺院里老禅师的真传。不再进山打猎,也吃斋念佛了。这事被大家议论的沸沸扬扬,津津乐道的相传了三年之久。
这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