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四季的故事】有一种感动叫乡音乡情(征文•散文)
今年8月送孩子上大学,顺便回了趟久违的故乡。当走下飞机,心中就涌起了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终于回家了。虽然从兰州到秦安还有百十公里的路程,但自双脚踏上兰州机场的那一刻,看着熟悉的黄土高原上十多年未曾谋面故乡的沟沟壑壑,听着或纯正或半渗杂着普通话的乡音,心中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那就是我魂牵梦绕的乡音乡情。顿时,乡音仿若晨露,滋润了我干渴的心田;乡音仿若溪水,洗剂了我一身的疲惫;乡音仿若儿时母亲的呼唤,在几近陌生的路上让我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你个哈怂,一点没变,咋头发脱光了?”走出火车站,前来接站的昔日同学一见面,拉着我的手就送上了家乡的问候与关切。幸亏我的嘴笨,在外二十多年还没有改变乡音,否则同学一定会笑我“编牙子(说外地话)”了。
兰州于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它作为甘肃省会,从我记事起就知道了它的大名,它在我的心中,比北京上海还要高大,以至于高考后填报志愿时,我把在兰州上大学作为最高的标准。虽然名落孙山而心生了诸多的遗憾,但兰州在心中的地位一点也没有改变。陌生是当我年过半百时,还是第一次踏上它的领地,第一次拥入它的怀抱。看着那繁华的街道、高端大气的楼群、自然天成的北塔山公园、五泉山公园、兴隆山公园以及名扬中外的“黄河母亲”时,有一种亲切亲近之感在周身荡漾。
从吃兰州牛肉面、揪片子,从与在兰州工作的同学相聚到与在秦安工作的同学相聚,从在秦安的冯老阿姨家吃家乡的浆水面,在老家吃鱼鱼到大地湾的泥娃娃餐馆吃正宗的火锅子,家乡的味道充盈着肠胃、故土的乡音充盈着耳鼓,亲人们的热情充盈着在外飘游多年的身心;这种乡情乡音,使我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时时刻刻都在兴奋之中,总想坐下来记述当时的心情,因旅途匆匆,只能暂时作罢。
等把手头的工作理出个头绪后,挤出夜间休息的时间,以记述这次出疆行程的见闻趣事。因今年恰是农历的丁酉年,于是就取题为《丁酉出疆行》。有天晚上正在笔耕,手机短信“嘀嘀”的提示音响起,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消息:“我是秦妮,1992年认识的笔友,从万能的微信群终于搜索到了你的信息,你在网络上发表的文章以及出版的专著很多,加我微信,好吗?”自手机上有微信以来,陌生人请求加我微信的消息天天都有,让人仄烦透顶。我和往常处理一样,也不多想删除了事。午夜,同一个电话号码又发来了一则信息:“你靠着与生俱来的刚劲与坚毅一步步平步青云,渐渐将我淡忘,而我艰难地长途跋涉从不言弃,终于熬到了头,今年搬家当中翻出了25年的信件,呵!”
92年前后,是我在部队服役或上军校的时候。打开记忆的闸门,梳理过往的时光,军旅生活中的一段插曲隐约地浮现在脑海:刚当兵的那会,军营生活比较单调,我们当时称其为“白天兵看兵,晚上看星星”,整个军营除了卫生队几个矮个子女卫生兵被帅呆了的男兵捧为宝贝疙瘩外,青一色的大兵汉子。那时除训练外,新兵们唯一的爱好就是爬在床边写家书,当然我也不例外。家书除写给父母外,还写给上高中的同学,写给曾经一同上过初中的同学,写给曾经一块玩过的朋友;总之,只要是知道通信地址的都写。写信成了当时新兵的一种时尚,读信也成了当时新兵们的一种快乐。
只要一有家信来,不管是家信还是情书,也不管是张三的还是李四的,大家一涌而上,争三恐后地从连队通信员手中抢过信件,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拆,不管内容是否适合公开就颂读;特别是女同学、女朋友来的信件更是大家共同的精神食粮。读者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听者津津有味,回味无穷。往往是一份家信等回到收信人的手中,不是被揉得皱皱巴巴就是缺角少字了。大家就在这种热闹中一边生着气、一边快乐着;因为大家都知道,总有“风水轮流坐,明天到我家”的时候,所以谁也不必当真与计较。
突然有一天,我也收到了一份来自家乡“女朋友”的信件,等战友争抢诵读过后,当信回到我的手中时,已是伤痕累累了。信的落款是一个叫秦妮的陌生名字,从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可以推猜出自一位女性之手。带着好奇与疑问,我飞速地浏览了一遍后才理出了头绪:原来信是在县二中读书的一位高中生写的,她在信中说:晚上生火做饭时,她从废旧的报纸中看到一份未拆封的信,所以她才冒昧地给我回信说明原由。读完信后,我的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感动与敬意来。一个未曾谋面的高中生,给一个同样陌生而又远在南疆服役的大兵回信说明原由,这是多么让人值得敬重的一种举止与爱心,于是怀着敬佩与感动的心情给她写了回信。在此后的日子里,我们渐渐成了陌生而又熟悉的笔友。工作学习上相互支持,遇到喜悦共同分享,有了挫折相互鼓励。大约持续了二三个年头,寒来暑往书信未断。
记得上军校后,放寒假路过秦安,本想见见这位热心的乡党笔友的,但到了秦安恰逢大雪,于是又临时改变了注意:生怕自己的一个冒失决定而让对方在天寒地冻的雪天有个闪失。此后,随着岁月的流失,特别是军校毕业走上新的工作岗位后,书信竟然中断了,那份友谊渐渐地淡出了记忆。而今,时过境迁,彼此步入不惑之年,当我们已然两鬓成霜之时,因为“万能的微信群”而又在手机上重逢,这既是一份迟到的喜悦,更是一种信念的执着,是永不放弃的寻觅,更是一种无言的坚守。
如果说:世间还有一种最铭心的感动的话,我那宁愿相信,它唯一的名字叫“乡音乡情”——一种朴素而又崇高的乡音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