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砸锅
老两口掐半个眼珠子看不上大儿子,嫌弃老大二虎八叽的不聪明,可是有人说老大实诚,他老两口有福,这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有好心人给老大介绍了个对象,老两口没看上,嫌弃那丫头精神有毛病,潮的哄的(不伶俐)傻,不识好赖人,跟老大划一等号。这要是在一起,一虎配一傻,日后可怎么过呀?为这,把老二两口子分出去另过,让老大两口子在跟前,由老两口照应着。
李家住着三间大房子,两头是卧室,中间是厨房。此时,三个房间都亮着灯。紧靠东边那间属上屋,是老两口活动休息的空间。这时候,正当屋放着一个“靠边站”(可以折叠立在一旁的圆桌),围着一圈儿人,主角只有四个,李家老两口外加两个邻居,其他人都是观众,一堆人玩的玩看的看,正在热火朝天地“砸锅”。“砸锅”是当地打麻将的一种玩儿法,老大半懂半不懂地也在一旁看热闹。人多手杂,有抽烟的有喝水的,有咋咋呼呼直嚷嚷的,一会儿就打完一把牌,“哗哗哗”的洗起来没完。
“哎呀,行了。待会儿都让你划拉突鲁皮了,麻溜的。”老李婆子这阵儿正没好气,她连着输好几把了,怒火“蹭蹭”地往上窜,可是又不敢冲人家发火,怕散了局捞不回本钱。一转眼,发现老大乐呵呵地不知道愁,还跟旁人嬉皮笑脸哩,这个气啊:“老大,去把门开一开,这屋子热得还有法呆不?”
老大是好孩子,闷声不响,叫干啥就干啥,起身去开里屋门,一股烟雾直涌进来,当时就有人“咳咳”的咳嗽起来。
老李婆子更炸了:“这傻玩意整啥呢?熏耗子呢,快去看看你媳妇!”老大赶紧出屋,一转身又回来了。“咋又回来了,咋整的冒烟咕咚的?”
“没在屋,不知道干啥去了。”
“去瞅瞅!这下完了,还咋玩啊?”她着急捞本儿。“生你这玩意有啥用?啥也弄不了!”说着,老李婆子亲自到外间看究竟。
正看到大儿媳妇一边拎着泔水桶,一边抱着劈柴柈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面对烟雾中的婆婆,仿佛看到了凶神恶煞,大儿媳妇连个声都没敢吭,赶紧扔下手里的活儿,着急忙慌往灶膛里塞柴火,越着急越塞不进去,可着灶门口燎烟。老李婆子不敢看热闹,干脆过去亲自动手弄得不冒烟了,又敞开屋门往外放烟。
看见大儿媳妇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踹她两脚,用手指点:“该干啥干啥去,戳在这儿干啥?”大儿媳妇刚走两步,又叫回来:
“喂牛了吗?”
“喂了。”
“饮了吗?”
“也喂了也饮了,个顶个吃得肚子鼓鼓着……”
“行啦,别啰嗦了。问你啥说啥,整那些没用的干啥?明儿个放牛放饱点,省着家里的草。一会别忘了关门,瞅瞅你把这屋整的快成冰窖了!”
“哎哎,听见了。”
这时有人等不及了:“还玩不玩了?”
“玩玩玩,你瞅瞅败家玩意整的,我不动手能行吗?”说着,脸上陪着笑,跟一帮人继续“码长城”(玩麻将)。
一屋子人,经过一段小插曲,放松放松,又有了精气神,边说边笑边玩闹,好不自在。老大看着老妈手气太背,有点沉不住气了,自言自语地嘟囔出了声:
“还玩个儿啥劲,成天‘砸锅’,照这样说不上哪天把锅砸了。”
“你说啥?”
“我也没说啥呀。”
老大在父母面前是言听计从,从来不打折扣。这时也不敢顶嘴,转脸听到西屋传来电视节目的声音,似乎很好听,借势回去自己屋里。一进屋,看到媳妇正捧着饭碗吃饭:
“你慢点吃,没人抢。”
媳妇憨厚地冲丈夫笑笑:“吃了还有活儿,嘿嘿!”
“饭还热吗?咱妈也不给坐锅里。快别吃了,热热再吃,听见没有?”
小两口正说着话,老李婆子破门而入,闯到电视机前,伸手就给关机了:“我说咋老输老输呢,都这败家玩意吵吵的,老看老看不费电吗?一点都不会过。”
“那,那能费多少电啊?”大儿媳妇说得在理,看一会儿“老长虹”用不多点儿电字(以数字计费)。一句话冲了婆婆的气管子,老身板“滴溜”一下转回来,来到大儿媳妇跟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大儿媳妇一哆嗦,饭碗“啪”地掉在地上碎了几瓣儿,饭也洒了。
“老大还不给我打?你媳妇摔饭碗给我难堪,你就瞅着。”
西屋里一吵吵,东屋里的人坐不住了,一哄而散。众人走不出多远,就听李家屋里传出鬼哭狼嚎之声。
过了几天,听说娘家人把姑娘接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法院送来了传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