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奢望(随笔) ——社会前进的动力
野兽盛行的时代,生存是人们的奢望。
炮火纷飞的战争年代,和平是人们的奢望。
土匪横行,肆意掠夺的年代,社会安宁是人们的奢望。
从古至今,人们在奢望中,在与自然的斗争中,在与邪恶的抗争中推动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不同时代,不同时期,人们有不同的奢望;同一时代,不同时期,同一个人也有不同的奢望。
一
在我幼小的记忆中,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温饱是人们的奢望。
全家人清淡的水煮几颗玉米粒,乃是美味。吃得饱不饱,用水填充。
过节了,黄澄澄的小米饭,每人半碗,调上盐和葱花,则是上等的佳肴。每当此时,妈妈吃什么,我们没人看见,只顾品味这难得的美食。
每顿饭,妈妈总是先给孩子们盛。偶尔吃一顿钢丝面,我们兄妹依次排队。后面的还没挨到,前面领到一些的已经吃完,又眼巴巴地盼着母亲为自己添饭。母亲看着一个个可爱的孩子,为大点的孩子添点,谁知小点的孩子也还是饥肠辘辘。每当看到此景,我的姐姐总希望也能给母亲留点饭为她压压困。而母亲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又把姐姐忍饥仅留的一点分给了其他的孩子。母亲似乎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队里分了粮食。但由于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生活依旧艰难,就是玉米、高粱面,也依然缺吃少喝。父亲凭着自己的手艺,出去做点木工、瓦工之类的活,以补贴家用,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改善,还被说成是投机倒把。
二
母亲白天进行田间劳动,晚上为孩子们织布缝衣做穿戴。她夜以继日地劳作,至今在我脑海中清晰可见。每逢遇上集会,母亲天不亮就起来,蒸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白馍馍,吃完早饭去赶集叫卖。我现在一想起那热乎乎的馒头,还直流口水。我跟着母亲,看她把那一筐馍卖完,然后给我买一碗光溜溜、热乎乎的汤粉,泡自家馍馍吃。她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吃完,脸上露出喜悦的微笑和满足的神情。
有时,妈妈领我来到供销社买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我贪婪地盯着货架上穿裙子的洋娃娃,内心升起强烈的欲望。“妈妈,我想要那个洋娃娃!”我低声说。“那个很贵的。”记不清多少次,我从那里出来一步一回头,心中留下无限的眷恋。
供销社货架上的洋娃娃,是我儿时的奢望。
三
后来,我渐渐长大,上了初中。每逢集会,离学校不远的乡政府门前,就有摆摊卖文具、学习用品的。这个时候,我总会抽出时间,在摊前守候一会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最后落在那本现代汉语词典上,我翻了又翻,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再瞧瞧后面的标价“六元”——这对我来言,是个昂贵的数字,我望而兴叹,把这个愿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始终没有向母亲提起。不知多少次,现代汉语词典在我脑海中浮现。
那本昂贵的现代汉语词典,是我初中时代的奢望。这个奢望一直持续到那年高中毕业。每次回到家里,能看到母亲的笑脸,我很满足。
四
岁月的脚步匆匆,我们兄妹已经长大。父母依旧艰难前行,供我们三兄妹依次读完三年的高中课程。他们已经年逾花甲,精疲力尽。村民们常常对此哀叹:多么艰辛的日子,还要供孩子们读书!当时村里没读完初中的孩子比比皆是,司空见惯。而父母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不听村民们的劝告,坚持着对子女的培养和期望。
三年的高中生活,是改革开放的发展时期,村里有些人家经济上有了起色,没考上大学的孩子也能掏钱继续深造。而我却不争气,高考落榜,看着周围比自己成绩差的孩子能继续读书,内心升腾起无尽的伤感与失落。父母多年的艰辛与操劳,我看在眼里。我再也没有任何的理由去给他们提复读的要求。
复读,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又成了我当时的奢望。
可是,我非常幸运,在作为民办教师代课期间,获得了转正考试的机会。我非常感谢父母的伟大、坚强与执着,感谢他们的顽强不懈与拼搏,感谢他们不畏艰难险阻,把我们兄妹八个抚养成人。他们给我们上了人生的重要一课——无私无畏,勇往直前,笑对生活中的风风雨雨。我牢牢地抓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在奢望的驱使下,再次奋战于书籍与题海之间,终于在考试中名居榜首,完成了父母的夙愿,踏上了自己的美好征程。
五
现在,我的孩子已渐渐长大,面对物欲横流的社会,也开始奢望。“妈妈,咱们也买辆汽车!您开着上学,多好!”“妈妈,咱们在北京买套房子!在北京上学,多好!”孩子一句句纯真的话语,引起我无限的遐思。
“妈妈骑电动摩托车上学,领略风光无限,美景尽在眼前!”“妈妈在哪儿教书,哪儿就是最好的学校!”我不禁打趣道。
孩子却不这么认为。我相信他会朝着自己内心的奢望,奋力前进。
奢望,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少年周恩来立下“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远大志向,当时谁能不说是奢望呢?回想我们的祖先,在上百万年的历史长河中,用“千里眼”“顺风耳”和“腾云驾雾的神仙”来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谁也没有料到,在最近一百年中,他们那么多的奢望纷纷变成了现实。
是的,人类在奢望中奋斗,社会在奢望中发展!奢望是激发社会不断前进的无穷动力!在这里,我真诚地祝愿各位朋友们,微笑着迎接人生中的风雨和彩虹,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朝着奢望的方向,勇敢向前!
2018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