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那家熟悉的快餐店
　　 店里氤氲的热气立刻在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
　　 摘掉眼镜在衣角擦拭着
　　 这该死的天气
　　 他在心里默默咒骂道
　　 领了餐，坐到靠窗人少的位置
　　 抽了张纸巾擦掉一块玻璃上的水雾
　　 看了会儿外面飘扬的大雪
　　 然后低头看着今天的午餐
　　 一笼南京灌汤包
　　 一碟凉拌猪耳
　　 一碟青菜一碗蛋花汤
　　 热汤的蒸汽微微熏着脸颊
　　 他抽了抽鼻子
　　 感觉很是满意
　　 他夹起一个包子
　　 浓香的肉汁很快征服了他的舌头
　　 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真是一顿完美的午餐
　　 他想着
　　 如果
　　 没有窗外那个乞讨的老人
　　
　　 他看着窗外
　　 雪和他来时一样大
　　 很快便覆盖了这个城市
　　 真像个童话中的世界
　　 他在心里喃喃道
　　 除了公交站边上那个老人
　　 她带着一顶灰扑扑的毛线帽子
　　 不知道是本身的颜色还是很久没有清洗的缘故
　　 耳畔漏出几缕斑白的头发
　　 手里的搪瓷茶缸也沾满了污渍
　　 只剩几点红还没有被完全掩盖
　　 应该是个喜字
　　 他推断
　　 她黢黑的手上满是皱纹还要几道清晰的裂口
　　 像村里灶台边贴的肮脏的旧报纸
　　
　　 他摇摇头不再关注
　　 继续完成他的午餐
　　 一碗热汤下肚
　　 浑身暖洋洋的还出了点细汗
　　 他拍拍肚子
　　 长出了一口气
　　 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打算小憩片刻
　　 不久
　　 他起身准备回去
　　 外面的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于是他很快又注意到那个老人
　　 不停地对路人点头作揖
　　 然而行人匆匆
　　 不知是冻得还是有什么急事
　　
　　 掏出准备好坐公交的两块零钱
　　 他迟疑了片刻
　　 投到了
　　 那个肮脏的陶瓷茶缸里
　　 他没有在意老人徒然明亮的眼神
　　 和一连串的道谢
　　 转身走进风雪中
　　 他决定步行回去
　　 就像一场漫长而浪漫的
　　 救赎
　　
　　 因为他意识到
　　 那两块钱不是因为同情和博爱
　　 这种高尚的情感
　　 只是为了
　　 那顿心安理得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