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任何遥不可及的事，都架不住傻瓜式的坚持！李小萌的媳妇王莉莉就是这样一个人。
　　 今年的腊月初十上午，王莉莉的手机再次响起。
　　 “喂，您好！请问，您是‘巧媳妇保洁公司’吗？”
　　 “您好！我是‘巧媳妇保洁公司’的负责人王莉莉。请问，您需要保洁方面的帮助吗？”
　　 “是啊！请问，您腊月二十八之前有空吗？俺想提前几天和您预约一下，看这些天里能不能给俺家和俺儿子家彻底清除一下卫生。”
　　 “呀，大婶，谢谢您对公司的信任，真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啦！今天是腊月初十，俺公司的保洁订单已经延续到到腊月二十八了！目前，只有二十九那天有时间。您看咋办？如果不耽搁您事，不嫌时间晚的话，可以预定。如果不妥，请您提前另找家政公司保洁，好吗？”
　　 “嗨，能不能调给换一下时间安排？先提前给俺家保洁，至于价钱嘛，我给您另外加二百元，行吗？”
　　 “对不起，大婶。协议都签好了，俺不能为了挣钱而丢弃承诺，不讲诚信。”
　　 “嗨，没想到啊，今年保洁咋恁难找？我都打电话问过几家家政公司了，订单都满了！唉，看看，这让俺咋整？”
　　 “大婶，您看这样行不？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保洁员，俺安排保洁员，二十九那天早上六点就去您家，保管您不晚，干干净净过年三十，行不？”
　　 “好好好，今天俺要是找不到保洁员，给您回个话，好不？”
　　 “行，大婶。俺暂且不再接单，静等您的准信。”
　　 进入腊月，临近年关。今年京都市保洁市场进入了一个高峰期，城区多家家政服务公司的订单出现了快速递倍增长，不少保洁公司已发出“停止接单”的友情提示。
　　 不少人发出感叹：“唉，这才刚到初十，保洁员咋还就一人难求了！”
　　
　　 二
　　 十年前，李小萌在家没工作的媳妇王莉莉，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接送八岁的儿子读书上学。早饭后，她把儿子送到学校，中午饭儿子在学校吃小饭桌不回来；下午，等儿子放学后把他接回家。这两点一线、一早一晚间，宽裕的时光闲来无聊，王莉莉在小姐妹的一再撮合蹿腾下，喜欢上了打麻将，渐渐上了瘾、着了迷。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王莉莉搓麻将上了瘾，输钱不说，还酿成了大错。
　　 那天，儿子说身体不舒服，吃早饭时磨磨蹭蹭晚了上学的点。恰巧，在王莉莉送孩子上学的路上，她又接到了牌友迫不及待的催叫电话。王莉莉一心想着快点去赶牌场，于是心急火燎把自行车瞪得飞快，谁料在路口拐角处躲闪不及，一下重重撞在了前面的车上……
　　 王莉莉和儿子住院期间，尽管丈夫李小萌悉心照料，并没有一句埋怨话，可是王莉莉望着躺在病床上受伤的儿子，却心生愧疚，痛恨不已，暗下决心从此再不沾染麻将，等儿子康复了，要干点有意义的正事，不能再浑浑噩噩过日子了。
　　 王莉莉深知自己初中毕业文化低，又没啥专业技术特长，干点啥？能干成点啥？她反复思量着，寻找能适合自己施展手脚的人生舞台。对！家里人不都夸我家务活干净利索吗？洗衣、刷鞋、擦窗户、拖地、清马桶、洗盘刷碗，俺样样精通能干！不信，您来俺家屋里转转看看，哪一个地方不是洁净有加。嘿嘿，夸张点说，俺家的地板穿着洁白的袜子在上面走来走去，都不会踩上星点儿污垢！不瞒你说，来俺家串门的亲戚邻居没有一个不夸赞俺能干，说俺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卫生洁净得堪比星级宾馆。
　　 “嘿嘿，干这事，一准能成！”动了心思，王莉莉说干就干。
　　 岂料，王莉莉想干保洁的事，在离家十几公里外乡政府工作的丈夫李小萌并不十分理解，甚至还带有不少抵触情绪。
　　 那天晚上，小两口说道起这事来，李小萌问媳妇：“你这是想整哪一出？孩子上学还需要接送，给人家打扫卫生做保洁，那可是个既脏又累的苦差事，你平日里爱美重仪表，能适应？再说了，我现在一人工作还能养活你们母子，你‘王八吃秤砣’真铁了心？”
　　 王莉莉点点头，坚定地说：“铁了心，必须干！这女人啊，再美、再爱美，自己不奋斗那叫花瓶。我宁可靠自己拼搏做个失败者，也不再整天待在家里做一个安于现状的庸俗人，做人的目的不是窝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生就像舞台，不到谢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精彩。嗯嗯，别劝了，我主意已定！”
　　 “那，就不能干点别的啥轻松干净的活？”
　　 “嗨，能干啥？我自己吃几碗干饭心里有数。再说了，你可别轻看了俺，俺可不是那说话不硬、放屁不响的人，认准的事就要干到底，不信还干不出点业绩来！俺记得上初中时，老师就说过，依靠双手致富的人是最可爱的，无论是袅袅炊烟，还是潺潺小溪，都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咋啦？你刚才叨叨叨的这些话，不是嫌弃俺干保洁丢你的人？还是别的啥？”
　　 拗不过媳妇，李小萌败下阵来。他想媳妇是个心直口快的“顺毛驴”，硬阻拦，看来是没戏，倒不如顺着媳妇来，让她试着干几天，苦了、累了、烦了，媳妇自然会偃旗息鼓，主动放弃！嘿嘿，何乐不为呢！李小萌想到这，心里憋不住一阵窃喜。
　　 李小萌心情平静下来后，抬眼望着媳妇生气时的一脸俏模样，他着实有些心软、心疼了！于是，他凑过去，把媳妇紧紧拥在怀里，柔声细语：“宝贝，我是心疼你才这样说的，既然你愿意干保洁，那我必须地全力支持，行不？”
　　 王莉莉见李小萌服了软，一脸妩媚样，“噗嗤”娇嗔地笑了，嘟起小嘴含情脉脉，柔声细语地说：“嗯，这才是我的好老公！不是有人说嘛，我如喜欢，你脾气再大都叫个性；我若不喜欢，你就是温顺的像只猫，我都嫌你掉毛。是不？嘿嘿，看啥看，说的就是你！”
　　 李小萌知道这是媳妇王莉莉故意调侃他，随不急不躁，嘿嘿一声坏笑，也整出一句文绉绉，让王莉莉似懂非懂的斯文话：“是啊，即便是最渺小的务实，也胜过那最伟大的虚空。媳妇要脚踏实地干点事，难能可贵，可喜可贺啊！哈哈。”
　　 一番较量，王莉莉大获全胜。想干的事得到丈夫李小萌的支持，王莉莉“精气神”十足。她不想加入任何一家家政或保洁公司，决定先自个一人单干创业。
　　
　　 三
　　 初干保洁时，王莉莉还亲手制作了一块写有保洁项目的木牌子，把它铆紧固牢在自家原有的那一辆破旧三轮车上。她每天送儿子上学后，就蹬上三轮车，带上保洁工具和保洁用品，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保洁员。她风里来雨里去，在城区走街串巷吆喝着：“打扫卫生，清除垃圾，家里有需要保洁的不？”
　　 只要耕耘就有收获，功夫不负有心人，王莉莉干保洁靠着自己的热心、耐心、细心、保洁到位、收费合理，很快就赢得了客户的信任。
　　 俗话说“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不，还不到半年时间，主动找王莉莉保洁的客户络绎不绝，她把保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经她保洁服务过的客户，都亲切地称呼她“巧媳妇保洁员”。
　　 那天，李小萌心疼地问媳妇：“累不？”
　　 王莉莉笑笑说：“说不累是假，要不周末你跟我去试试，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
　　 “行！拉出去遛遛就遛遛，不信我一个大男人还干不过你。哈哈。”
　　 “嗨，和你开玩笑呢，咋还当真了。你在乡里机关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细皮嫩肉的身板，那里能经得起这粗活折腾？去去，别瞎胡咧咧啦！”
　　 那天是周末，李小萌不听媳妇再三相劝，帮她推起三轮车上路了。
　　 “呀，这保洁工作看似简单，还繁琐得很！房间的顶棚、窗帘杆、墙面、家具、家电的表面、玻璃、地面等等每一个角落都要清理保洁到位。嗨，我可知道这保洁的活不容易啦！”李小萌用手背抹抹满是灰垢的脸，心疼地朝正在擦窗户玻璃的媳妇说。
　　 “哈哈，才干多大会就喊累了，说你不是干这的料，还犟嘴，服了吧！”
　　 “嘿嘿，阿斗做皇帝——不服（扶）不行。媳妇你辛苦了！回家我好好给你捶背、捏脚，保证伺候你舒坦了，成不？”
　　 “哈哈，别耍贫嘴，看行动！”
　　 王莉莉和李小萌夫妻幽默诙谐调侃的话，把在家的客户逗得乐呵呵，漾出的笑声透过窗缝，飘出好远好远……
　　 当时，王莉莉居住的京都市保洁行业刚刚兴起时，每平方米保洁收费仅仅几毛钱，就算是经年的老房子，每平方米最高收费也不超过一元钱。
　　 体验了媳妇劳动的艰辛，在以后的时光里，见媳妇劳累一天回家躺在沙发上，李小萌心疼媳妇，常常为她洗脚、捶背。他也曾几次忍不住相劝：“媳妇，累坏了身体咋办？给自己放个假呗，好好休息几天。”
　　 嘿嘿，不管多疲劳，只要听到这话，王莉莉就像注射了兴奋剂，立马就会来了精神，又唱又跳，故意大声喊着：“看看，我这精神足着呢，谁说我累了！啊，谁说我累了！”
　　 渐渐找王莉莉保洁的客户多了，王莉莉感觉力不从心，渐渐顾不上接送孩子上学了。丈夫天不亮就要去上班顾不上孩子，咋办？
　　 经过与丈夫李小萌充分沟通商议后，王莉莉回到农村老家接过来自己身体还算健朗的爹娘，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她还专门给爹买了一辆新三轮车接送儿子上学。
　　
　　 四
　　 时光快如电，一晃就十年，王莉莉从事保洁服务工作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今非昔比，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如今，王莉莉三年前就成立了自己的“巧媳妇家政保洁公司”，业务拓宽了，在职员工多达六十人。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消费观念也在发生着深刻的变化，雇用专业保洁人员进行“年前大扫除”已经成为新时尚，成了越来越多人的新选择。
　　 今年临近春节，许多人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不少家庭开始忙碌着着收拾卫生，要干干净净、欢欢乐乐开启新年新气象。
　　 每年这个时候，也是王莉莉最忙碌充实的日子，特别是从农历腊月二十三日到除夕，民间把这段日子叫做“迎春日”，也叫“扫尘日”。春节前扫尘是我国人民特别是农村素有的传统习惯，家家户户都要打扫环境，清洗各种器具，拆洗被褥窗帘，洒扫六闾庭院，掸拂尘垢蛛网，疏浚明渠暗沟，到处洋溢着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浓厚气氛。按民间的说法：因“尘”与“陈”谐音，新春扫尘有“除陈布新”的涵义，其用意是要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
　　 李小萌说：“这一习俗不仅仅是改善家居环境，也象征着辞别旧年的霉运和遗憾，寄托着人们破旧立新的美好愿望和辞旧迎新的祈求。”
　　 身为“好媳妇家政保洁公司”的当家人，王莉莉深有感触地说：“如今，随着家政行业的升温，保洁行业逐渐走向正规化，以前保洁员不需要经过专业培训，有人雇用即可上岗的日子，已经不适应时代的发展需求，客户对保洁员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保洁价格也自然随之水涨船高，现在的保洁价格已从最初的每平方米几毛钱涨到每平方米三到五元，如果客户有特殊要求，价钱还会更高些。”
　　 年轻的保洁员王春生说：“平时淡季，俺每天大多做一单生意，进入腊月后公司订单明显增多，最多的一天，公司派给俺和搭档干了四单。早晨七点就早早开工，一直加班到晚上九点半，虽然苦点累点，但是有活干、有钱赚、有奔头，俺们都很开心。嘿嘿。”
　　 王莉莉说：“近几年，年轻人工作忙放假晚，没时间打扫卫生；老年人腿脚不方便，只能找保洁员代劳。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和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是聘请保洁员的‘主力军’。最忙的时候，保洁员一天能接四个订单很正常。临近春节也是保洁员一年中最忙碌的阶段，他（她）们为了尽早忙完订单，早出晚归成了常态，一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是常有的事。”
　　 出于好奇，一名客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王莉莉：“听说你公司在安排保洁人员出工时，会综合考虑新老员工搭配‘传帮带’，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个啥理念？”
　　 王莉莉乐了，她说：“这个嘛，是科学理念。哈哈，可别想歪了！这样做是为了把保洁的活干好让客户满意，也是为了缓解保洁员工作压力。你想，把一户较大的房间彻底打扫一遍，往往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是不？还有一些客户设计独特的窗户擦拭起来有难度，危险性高，在这方面年龄偏大的老员工有经验，而相对年轻的新员工精力充沛，干活还利落，这样做搭配可以优势互补，又能起到‘传帮带’作用；这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俺的保洁公司就是一个大家庭，保洁员之间都亲如兄弟姐妹，在繁琐劳累的保洁过程中，重活累活男为主，细活轻活女为先，工作中相互体谅谈笑间，不仅效率高，场面也温馨如春！”
　　 阳光小区的一位客户说：“离年渐近了，没时间打扫房间，今年特意请了‘巧媳妇家政保洁公司’两名保洁员大扫除，省力省心。平日里，一些难以清理的角落，保洁员给俺家收拾得干干净净，舒心还养眼。哈哈，必须点个大大的赞！”
　　 王莉莉对保洁市场的行情十分看好，她说：“今年春节前保洁员供不应求，进入腊月二十保洁市场进入了高峰，腊月二十八后，保洁市场出现了‘用工荒’，每平方米八元的价格，竟然请不到保洁员！”
　　
　　 五 
　　 每个优秀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在那段时光里，王莉莉付出了很多努力，不抱怨不诉苦，她说：“唯苦过，方知甜，时间会让一颗勤劳善良的灵魂，变得越来越动人，越努力就会越幸运。”
　　 致富不能忘了贫困户，王莉莉在全体员工保洁动员会上说：“干不完的保洁活，挣不完的辛劳钱！为了让贫困户家中年味更足、春意更浓。我挑了个好日子，就定在今年腊月二十六，咱全体员工扶贫去。”
　　 “好好，咱也扶贫去！”掌声雷动，员工们异口同声。
　　 腊月二十六那天，王莉莉开展的“清洁扶贫”活动，如期走进丈夫李小萌工作的辖区内小王庄村。
　　 “呀，送面又送油，咋还送‘干净’？真好！”贫困户王来福手舞足蹈，脸上乐开花。
　　 六十八岁的贫困户王大爷，一个人住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盖起的三间老屋，见“清洁扶贫”的队员带着礼品来家看望慰问，还给自己打扫卫生，激动得老泪横流：“这不是儿女胜过儿女啊！看看，这扫地扫房的，忒细心了。”
　　 整整用了一上午时间，王莉莉和她的队员们帮助该村十六户行动不便的贫困户家庭完成了整理清扫工作。
　　 到了中午吃饭的点，李小萌帮媳妇叫来预定的外卖盒饭，疲惫的队员们聚一起围坐在王大爷家的小院里香甜地吃着，闲不着的嘴巴，还你一言我一语，相互间说着开心快乐的话语，其乐融融，温暖如春。
　　 当天下午五点十分，留下身后焕然一新的村庄街道、胡同、庭院，“巧媳妇”王莉莉带领的“清洁扶贫”队员们与村民依依不舍，村口挥手作别。回来的一路上，他（她）喊亮号子、唱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