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小榆树(散文)
儿时的故事,随着时光的流逝和记忆力的衰退日渐模糊了。然而,那些刻录在心灵深处的人和事,依旧牢牢地焊接在记忆的索道上,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影随行。生活的颠簸,工作的调动,转眼之间已经离开家乡十多年了。迁居异地生活的十几载光阴中,家乡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农场里,街道、院落变得整齐干净,屋舍俨然,道路畅通。水泥路纵横交错,昔日里的土房不见了踪影,整齐划一的砖混建筑美观坚固,红、蓝彩钢瓦屋顶夺人眼目。偶尔回归故里,走进视野的都是新鲜的、陌生的。记忆中家乡的模样不知去向,家乡变故园的凄凉感觉油然而生!
离开家乡的岁月里,每每遇到发小和老邻旧居,谈论的话题里最多的就是 那些看似平淡,回味起来却无比甜蜜的平凡琐事。随着年龄的递增,临近退休的我,常常陷入对故乡的思念之中。每当我坐在北卧室敲击键盘的时候,望着正对着我家窗子,已经跟二楼个头一般高的榆树时,我的思绪就会回到故乡,就会想起村前的那棵让我今生无法忘怀的——小榆树。
我儿时居住的农场,是一个依山傍水的秀丽村庄。农场背靠大兴安岭的余脉,当地的人们习惯把这里的群山称作”黄花山“,听年长的老人们讲,过去的黄花山每到夏季漫山遍野开满金色的黄花。金灿灿的黄花采摘下来,晾干后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我在家乡倒是经常吃到黄花菜,也经常看到超市里出售的价格不菲的金针,就是黄花的花蕾。却从未看到过漫山遍野的黄花。于是,心中暗自认为老人们的说法不仅仅是无限的夸张,还夹杂着几分传说的嫌疑。至于老人们讲述的有关黄花山解放前夕”石门洞“土匪出没的故事,虽然心存猎奇,骨子里并没有太深的印象,那些与土匪有着联系的故事,已经跟随着流逝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离开家乡的日子里,最让我惦记的还是村前的那棵”小榆树。
村子前面是一大片平坦的农田,有一片农田的名字叫”小榆树“。这片农田的中央长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榆树,至今也弄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叫它”小榆树“。我清晰地记得,我第一次踩着小伙伴的肩膀爬上小榆树上面的时候,小榆树的主干已经粗到一个大人伸开双臂抱不过来。也许是家乡的老人们像喜欢小孩子一样喜欢这棵榆树吧,故意把一棵高大的榆树亲昵地称之为”小榆树“。也许一个”小“字代表着对其之真爱与呵护吧!可能是叫它”老榆树“或者”大榆树“就意味着影响它的生命力吧! 尽管一直找不到场子里老人们为何叫它”小榆树“的答案,却丝毫抹不掉我对它的感激、眷恋与牵念。
我的儿时,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初期,正是祖国极度的艰难岁月。虽然家家户户过着衣食皆忧的生活,然而,天生愚钝不谙世事的我还是茫然地弟快乐着。尤其是田野里的那棵小榆树,简直就是我和几个要好伙伴的乐园。
冬日里,下雪的时候,我会跟随村里几个要好的伙伴顶着飘飞的雪花,用自制的鸟夹子在雪地里捕鸟。在鸟夹子上缀上一颗谷码,将鸟夹子支好,用脚在雪地上驱开一块露出黑土的空地,顺着风向摆稳在地上,逆风寻食的鸟儿就会在啄谷码的时候,被夹住脖子断颈而亡。偶尔还会弄几只活的,从鸟夹子上取下活鸟,揉断野鸟的翅膀,防止脱手飞跑。跑到小榆树下一边玩着手中的野鸟,一边等待着新一波小鸟在啄食的过程中命丧黄泉。有时候,小伙伴们还会拾起地上的枯树枝,堆到一起点燃,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把手烤的热乎乎的,还可以把几只野鸟放在火堆上烧烤。鸟毛在燃烧的过程中”兹兹“地响着,野鸟的身躯在烧焦的鸟毛下滴答出黄色的液体。寒冷的雪天里,鸟毛的焦糊味混合着鸟肉的香气弥漫在小榆树下,我和小伙伴们嚼着香喷喷的鸟肉,乌黑的嘴巴上沾满油渍,挂满微笑。童年远去了,烧烤店里从来没有吃到过小榆树下那么香的鸟肉!
儿时的夏天,小榆树是鸟儿的天堂,我和伙伴们的野游圣地。暑假里,我们会搭着人梯,爬到小榆树上,攀着碗口粗的榆树枝爬到喜鹊用树枝编织成的巢穴,掏出里面羽毛已经丰满即将会飞的幼鹊。把幼鹊放在地上,看到它们欲飞不能,欲跑无力,只能”呱呱\\\'惊叫,母喜鹊看到它的孩子们在地上受到折磨的场景,不断地从树上俯冲下来,大有与我和小伙伴们决于死战的架势。母喜鹊的叫声尖利刺耳,幼喜鹊的叫声哀鸣凄惨。我和伙伴们的笑声朗朗。浓密的树荫下,快乐与绝望同在。待我明白了喜鹊的母爱之时,懊悔在鬓然秋霜的年轮上轮回。
时光轻轻地在指尖上滑落,儿时的一切 都成了美好的回忆。长在我童年岁月上的小榆树,据说在我迁居后的岁月里,被不法分子盗伐了。小榆树成了家乡人的记忆。小榆树,已经植根于我的心灵沃土,它依旧枝繁叶茂地矗立在村前那片神奇的田野上。那片肥沃的良田,名字永远叫着小榆树。小榆树,已经成了我心中故乡的象征。
北疆白杨
戊戌年正月于通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