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韵】乡村旧事之十一(散文) ——消失的庙宇
这样吻合,一切难解之谜顿然释疑。老母就是南海大士观世音菩萨,南海观音收了鳌鱼,鳌鱼变成观音菩萨莲花台上的坐骑随身修行,铲除原来的孽障,合乎情理的事情。由此推断,早年间我们村子里的老母庙其实就是观音菩萨庙,人们上香添油是在拜观音菩萨,寻求佑护,消灾避难,了却心愿,让菩萨保佑自己和亲人们生活平安如愿。
推想着这观音庙和老母钓金鳌的故事,思绪万千。古人创造的神话需要智慧和想象空间,而创造出的神话故事变成庙内泥胎塑像,这其中又有多少智慧和警示意义呢?对神佛的崇拜固然属于迷信色彩,属于虚幻且毫无意义的事情,可早年的农民对命运和无奈的现实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寄托心情罢了!
用神的智慧和能力化解邪恶,用善念和正确的思想、语言、行为教化带罪者,就是佛道的修行。明知这鳌鱼修不成正果,却用智慧和法术降服后感化之并适当用约束力调教这带罪者,帮其铲除罪恶的念头,且成为南海大士的坐骑脚力。这故事本身包含的大智慧,难道不值得众生焚香顶礼膜拜吗?想至此,我哑然失笑,且感觉这南海老母钓金鳌的画面,已经开启我愚钝的头脑。佛道的大智慧便在这里,你还能说这庙宇没有灵气吗?
我开始理解太奶奶宁可不吃油,也要给南海老母的小庙初一、十五添油,并且要添香油的迷信活动还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后人听来觉得好笑,对她来说却是生活的信念和支柱。
晚清年代,战乱分争,再加上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后来军阀混战,世道更不太平,家道中落,太奶奶夭折两子和长孙,丈夫早逝,其二子(我的爷爷),在家难以安身立命,也被卷进北伐战争的惨烈战场,无数次在不知死活的枪炮子弹中暂逃出性命,卖命就为能生存下去,讨口饭吃。小女儿(我的小姑奶奶)为一家饱口饭吃,跟丈夫闯关外,却病死在老东北再没见到人影……
这样沉的负担和身心煎熬,实在难挺。可是太祖母却挺住了,她没有改变现实的能力,就到庙内磕头上香,她认为是菩萨神佛会帮自家度过劫难,不会使她断子绝孙。巧合的是,我爷爷凭着勇武和智转,最终没死在军阀混战的战场上,老大不小的逃回家后,又娶妻生子,留下了三男二女接续了后辈传人,家族接续了传人的香火。太奶奶临死前应该是感到幸运的,因为她又有了隔代传人,有人就有希望和盼头,有人就有一切。她没有感到生命的最后失落,我猜想这就是她信佛拜庙的精神力量支撑着她,成全了她的坚强和信念,否则,她在最难熬的时候,就会精神支柱倒塌后过早死去,我爷爷也不会因惦记在世的老娘而死里逃生重返家园,属于我们这枝家族的传人就不会存在。
我用自己的推测猜度这祖先的神灵在世时的心愿,也深感生活中无论有神没神,首先不能在精神信念上挫败自己,自我信念挫败,精神支柱坍塌,就不配再谈所谓的智慧和生活的动力了。
村西的关帝庙虽说敬的是关公的神像,其实也就是敬的关公其人的仗义忠厚、英勇无畏、智勇双全、文武超群、无可匹敌的豪杰精神。桃园三结义,屯土山关公约三事,千里走单骑,刮骨疗毒,以及后来的走麦城故事,虽败心中不馁。关云长给后世之人留下了文武全才、赤胆忠心、可歌可泣的英雄形象。
拜祭关帝庙,实际是给自己的灵魂上一节受洗礼的功课。关公的故事家喻户晓,前去敬香的人也是在庙宇中受其精神灵光的普照。真正的泥胎塑像是不会庇护和保佑谁的,保佑的是塑像所产生的精神支柱力量。这样说无疑是正确的。这应该是神佛庙带给世人的应验灵光吧!
我没见过这三座小庙,这三座小庙消失在六七十年以前。那失去的乡间庙宇,可以说在现时已经变得非常无所谓。可过去的时光中,它们的存在或许拯救过一些人的迷惘灵魂,使那时的愚钝思想有了希望的曙光,给不少的上香者留下了信念与精神的栖息地。这便是我此时的感念。
岁月是漫长的,代代相传,前赴后继;时光也是带着风影的痕迹流失的。人生如白驹过隙,恍惚之间,转瞬而逝。祖先的杰作留痕,在不知不觉中飞逝,沉溺于大地云烟。只要思想传念存在,那就是民族的不朽根基。
遥想传说中旧时的乡村庙宇和先辈的艰难生存,情感微澜。在生生息息、明明灭灭中体会这个民族的思想与疾苦,忍耐与包容,积极与努力,创造与智慧,定会使我们哲思灵通,心怀开阔,目光深远,敬畏先人的智慧与坚韧,对生活和夙愿变得坚信而充满动力。
2018-02-26午夜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