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落花的窗台(小说)
老白将头埋到胸前,低声说:我能行,能行,他们,我亏欠呀。
白伯伯,您休息着呀,孩子小不懂事,您莫怪。
不,不,我,哎。
带小苔回家的路上,小苔闷不吭气,情绪低沉。
小苔,我听说,你白爷爷年轻时,常年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和儿子没有什么感情。待他失业了回到这里,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家。白爷爷为了不打扰他,一直独居。白爷爷或许有不能说的苦衷,我们不要追问了。
妈,爸爸也在外地,我经常看不到他,但我很想他,我知道他的辛苦。
嗯嗯,好,我都懂。每一个家庭都是不同的,我们不能强求的。就像你和白博宇,你们俩未来就读的高中不同,你们俩的家庭也有不同,那么你们未来走的路,肯定也会不同。
妈妈,等我上学去了,你和爸爸都要好好的呢!
我拉住小苔的手。不知觉的,这小家伙,个头竟然高过了我,手也比我的大了一些呢!
工作之余,我开始帮小苔收拾行囊,住校就像重新组建一个小家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小苔再次拒绝高价预科班,自己借来教科书,做预习计划,画思维导图,一副忙忙碌的样子。在去小菲家上工时,我将小苔的情况跟小菲说了。小菲也和小苔的看法一致。小菲还特意给小苔打电话,两个人叽叽咕咕地说了好久。
看着女儿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欣喜,我一直纠结的心才算慢慢舒展。家长群里,不时有录取消息传来,原本一个班的同学,有的去了豪中,有的去了英中,还有的去了职中,甚至还有的出国上学。我会羡慕,也会感叹。小苔看到只说不舍分开。
小苔开学前,程一程调了回来。小苔开学后,我们常会担忧她好不好。看到窗外,又一季的丝瓜挂得正旺,想着小苔最喜欢吃丝瓜炒鸡蛋呢,等她回来,一定要炒上一盘。
小苔第一次放假时,我们没有去接她。完工后,满怀愧疚地赶回家,一进门听到洗衣机嗡嗡转,小苔正在刷鞋。凑过去细细看,下巴好像尖了一些,我强忍翻腾的酸楚,含着眼泪去做饭。吃饭时,小苔说:妈妈,白博宇退学了。
怎么,不可能呀!你听错了吧!
白博宇现在就在我们班,妈妈,他在那边不适应。
能怎么不适应呢!家人供着这么不容易,不适应也得坚持呀!小苔,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就及时跟妈妈说。
妈妈,我没事。白博宇挺消沉的,天天低着头,不说话。
小苔,你不要多说,让他自己慢慢转变过来吧!
妈妈,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就是白爷爷太可怜了,那么辛苦挣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白爷爷好吗?
正要说,窗外一阵哒哒声,引得我们探头看。只见拄着单拐的老白,穿着看不出原色的大袄,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近,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后背上的编织袋,鼓胀胀的。他凑近垃圾箱,开始翻找。小苔冲到门口,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拧开房门。
小苔返校后,异常沉默。我满怀担忧,不知道心思敏感的小苔,会做出什么,也怕她情绪低落,影响到学习。
小苔又一次放假时,我在小区门口等她。让我讶异的是,和她一起回来的,竟然是白博宇。小苔带着白博宇去到老白的家。看着门口堆积的垃圾,白博宇呆愣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走进去。小苔守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站在远处,关切地望着。直至,白博宇搀扶着老白,迎着夕阳走出来,上出租车时,老白拘谨地坐在后排座,头垂得很低。白博宇借用我的手机给他爸爸打电话:爸,我带爷爷回家。哽咽的声音,蕴含着太多的情绪。他上车后,用双手捂住了脸。
车,驶远了。我的手机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咆哮声:你疯了吗?别瞎折腾,好好上你的学就行,有什么比分重要呀,没有分,你啥都不是,快回家。不准带那老头子回来,他当年能不管我,我现在凭什么管他?你听到没?
我没有回话,默默地挂断了。小苔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小路尽头,才回转身。我向着她走过去,小苔突然蹲下来,双手抱住双腿,哭了。夕阳,将她蜷缩的身子,拉长。
又一季的冬天来临了。窗棱上的丝瓜,在第一场霜降之后,就变得枯干。看着晨光映在窗台,书桌,白墙上的点点斑花,打开尘封许久的文字,用十指敲击,我发现此时的我,和之前不一样了。

真真的纪实文学都写得那么好(《路》),后面的散文和小说也仿佛爬楼梯一样,步步向上。这便是坚持和努力的结果。因为陪伴大树成长,真真的文字里有更多的真实,也有更多值得借鉴的东西,这才是书写最大的意义。祝福真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