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死之随想(散文)
孩提时代,喜欢和小玩伴们做一种游戏,表演英雄中弹牺牲英勇就义的情形。
在游戏中,孩子们都争着扮演牺牲的英雄,我也曾有幸争取到一回,敌人在英雄面前架着一挺机枪,“嘟嘟嘟嘟嘟嘟嘟……”一梭又一梭罪恶的子弹射向大义凛然的英雄,中弹后的英雄左手捂着伤口,右手高举,挥臂大呼:“打到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然后身子徐徐地倒下去,在这身体慢慢倒下去的一瞬间,我似乎体验一种舍身取义正气浩然的意味,感觉有无数赞美歌颂的眼光潮水般聚拢而来,自豪和骄傲之情仿佛从脚底板噌噌往上蹿……
这实际上是演绎死亡的游戏,对于死亡,还是孩子的我们无法知道死亡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根本不惧死亡,将之直接做为一项好玩的游戏。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对于死亡有了些认知,明白死亡是指生命的终结,是人世间一种悲哀的事,但十多二十来岁的我并不畏死,不会去深思死之恐怖。脾气火爆,性格嚣张,不断与人惹事生非,打架斗殴,不是把别人打得半死,就是被别人打得差点丢了贱命。那时候的楞头青年根本不把生命当一回事,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拳脚棍棒,刀锋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残,没有一丝一毫对生命的敬畏之感,更没有一毛一厘对死亡的恐惧害怕。
当时的观念是,士可杀不可辱,人的尊严和名声大于天,自然比生命更宝贵了,冒犯我之尊严者,无论对方强大还是弱小,一律予以坚决回击,赢了,男子汉的尊严油然而生;输了,卧薪尝胆下次再来复仇。
好在冥冥之中像有神灵护佑,在如雨点交织的拳脚棍棒下,我竟然侥幸活了下来,直到现在还安然苟活于世,幸哉!福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生命的马车已行至中途,且快马加鞭的朝黑暗的坟墓行驶而去,离死亡是越来越近了,承装死亡的带着泥腥味的坟墓在不远的地方等候着呢。
至圣先贤留下一句话,其中说,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就到了这年龄了,我不敢说我看透了人世读懂了人生,但至少我原来躁动的心灵归于宁静平和,生死于我不再是游戏,不再是于己无关的别人的事。
在人世间,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或闻或亲眼所见许多生命的逝去,这其中有与己无关的别人,有工友,有邻居,也有亲人,在一桩又一桩死亡的事件里我们体会到死亡的悲哀、恐惧、绝望,和万般的无可奈何。
有卧在金山银山里富翁正值生命的壮年,突然英年早逝,遗留下别墅豪车、美妾娇妻、金银珠宝,成捆成捆的钞票即使当成纸钱烧了,逝者也带不走一毛钱。
有貌美如花,才情傲世,名声赫赫的男明星女明星死于非命,留下世人无数扼腕叹息。
有人前风光无限的厚禄高官因贪而啷当入狱,因贪而被毙判了死刑,留下后人千古唾骂鄙夷,一切昔日荣光与功绩皆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迹。
有做恶者恶有恶报死去,有好人未有好报死去,有老人死去,有壮年人死去,有青年死去,有小孩死去,有男人死去,有女人死去。
有的寿终正寝,无疾而终,有的中途夭折,短命寡寿,有人病故,有人事故,有人自杀,有人被杀。
每天,我们都要面对死亡,面对生命的消逝。
在一起起的死亡的现象里,我们知道了一切生命都会消亡,佛教导说,生就意味着死,意味着化为尘埃的死亡。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生死死无限循环。
由此,我们确定,死亡谁都无法逃避,谁都无法幸免。
死本身并无可怕,怕的是死后如何呢?如宗教里所宣讲的,人死还有魂魄,或往生天堂,或坠落地狱,或六道轮回转世投胎。伟大的宗教给我脆弱的生命以安慰以念想以希望,以抗拒死亡无惧死亡的理由,如果你是一位虔诚的死忠的教徒,那么,祝福您,您活着是幸福的,是有希望的活着的,您现世如何受苦受难,如何遭遇不幸不公,如何遭殃受罪,只要您行善积德,心怀慈悲,死后就能升入天堂,与神灵同乐同寿,享受天人之福。
宗教于我,却是怀疑,虽向往魂灵的永存,但我的那点可怜的见识让我不信宗教,以为宗教就是人类的安慰剂,麻痹在短暂快乐里的毒品而已。唯物论认为意识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人死念灭,根本无所谓灵魂,无所谓天堂地狱,无所谓来生来世,死了就化为泥土变做尘埃,转成清风轻烟,成为了虚无。
尤其在深夜里醒来,想到死亡的问题,真正恐怖至极,辗转难眠。
可是,死亡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现实,谁也不例外,谁也不会被死神特赦。
我们不知道死神何时降临,我们会以何种方式结束我们的生命,所以,我们应该无畏无惧活着,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生活着。
人生既然短暂,人生既然无常,死亡既然无法抵抗,无论有钱没钱,无论伟大还是卑微,无论美丽还是丑陋,只要你还活着,就是幸运的,就是命运的宠儿。
快乐一天就赚一天,哪管死神何日何时来敲端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