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村里出了个赖皮，姓贺，至于叫什么，大家都记不起来，都唤他“家败”。
　　 他父亲陆墨梓是被村里贺家用一担粮食换回来的。贺家婆姨不能生养，待他如同亲生，供他上了几年私塾后，贺墨梓无意学习，便在忙时跟随大人作务农田，闲时经营小买卖。谁知，好景不长，没几年，继父母先后亡故，只得独自打拼。过了而立之年，才经人说合，娶得邻村王姓大姑娘为妻。两口子一个持家，一个跑外，日子渐渐富足起来，便将积蓄全部拿出，在县城开了一家做鞋的门店，当了掌柜。贺墨梓经营的鞋质好价低，顾客不断，生意兴隆，小日子过的让村人羡慕不已。然而，命运总在捉弄人，婆姨生产儿子后，失血过多一命归西。他中年丧妻，对儿子疼如心头肉，喝口水怕烫着，吃口饭怕噎着，这孩子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嗐，别说了，也是没福之人，这孩子刚满了十二，贺墨梓就一病不起，时隔不久，就撒手人寰。这样一来，贺家小儿就缺失了教养，却又好吃懒做，没几年就把祖上留下的一点家业败光了。
　　 转眼就家徒四壁，他照样愚顽不化。他年纪不大，养成了游手好闲的习惯，受苦没力，当财主没福，偏又懒得出奇，常想发洋财，不管农闲农忙，反正不能误了他东村进西村出。这年阴历七月，“家败”到邻村他舅舅家闲串，看到表弟二棒槌每天赶着一群羊到村北山坡上放，便起了杀人夺羊之意。
　　 这一天，他跟舅父道别，舅父好一番劝说，要他改邪归正，做点正经营生，也好娶妻生子。他嘴里应承着，心里早打着坏主意。他拐出舅父村庄，回家带上麻绳剪刀，绕道来到二棒槌放羊的地方，那群羊吃饱了在草地上撒着欢。“家败”看了看四周无人，走到表弟跟前，二棒槌啊二棒槌，难怪人们这样叫你，你看看这么热的天气，也不说到阴凉处歇歇晌。羊已经吃饱，这么毒的日头，最容易上火了。走走走，跟哥到阴凉处歇歇。二棒槌不到十二岁，哪里知道他这表哥的鬼心眼？随着“家败”就到了一处废弃的瓜棚。
　　 这时，“家败”把脸一变，掏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把二棒槌捆了个四马攒蹄，动弹不得。一开始，二棒槌以为是表哥和他闹着玩儿，不喊不叫，还嘻嘻哈哈，这孩子正是贪玩的年龄。但看到“家败”掏出剪刀，便觉得大事不好！没等他开口央乞，“家败”早把剪刀用力捅在了他喉咙上，鲜血一涌而出，听到二棒槌呻吟、嚎叫，“家败”急忙捂住他的嘴，下手越狠，接二连三在肚皮上乱戳，肠子也带出来了。可怜二棒槌先是挣扎，双腿乱踢，而后血沫从口而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家败”还怕二棒槌到阴曹地府里告阴状，又把他的嘴巴撬开，拿剪刀噌的一下剪断了舌头。看着二棒槌两眼瞪着自己，“家败”心狠手辣，又剜出了表弟的双眼。眼见的二棒槌被无常领走，他这才钻出瓜棚，来到河边，把剪刀丢进河里，洗净双手，把羊群赶上，翻山越岭，到了邻县羊市，谎称家有急事，把羊贱卖给了邻县人。他上了省城大吃二喝，好一番享受。那一群羊钱哪够他在逍遥窟鬼混，吃尽喝光被人赶到大街上。
　　 他走投无路之时，头顶飞机轰炸，身后炮声隆隆，他抱着脑袋四处逃窜。他就看到了膏药旗，然后带着鬼子杀向自己老家。他成了特务队队长，耀武扬威坏事做绝，乡亲们恨得咬牙切齿，尤其舅父一家，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为免除后患，这“家败”竟然向日本鬼子告密，说舅父一家是地下党的交通员。一夜之间，山村四处起火，无辜的百姓倒在了屠刀之下。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的暴行激怒了武工队的神枪手徐矮子，经过多日跟踪，了解了“家败”的行踪。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把他堵在了姘头的被窝里，宣读了他的罪状，一颗黑枣打进了罪恶的头颅。
　　 他死了，尸首无人去领，日本鬼子便抛尸荒野，被饿狼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