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去看老爷子去了？”今天的王立东回来的早，没直接去小卖店打鼓，回家让冯小荣给做的饭，他边吃边问。“嗯，去了，爸挺好的，他想你了，有空顺路你去看看他吧。”老爸真的有些想王立东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六七年，还是有感情的。“我也想老爸了，要不把爸接回来吧。”王立东真的想把老丈人接回来，他有他的私心，自己白养了冯小荣的爸妈近七年，为了养他们，自己的父母没有归他养，他的父母非常喜欢冯小荣，一心想归他们。由于当初也是王立东的原因，把以归了大女儿家的冯小荣的父母，接到了冯小荣身边养老，冯小荣养了自己的父母。没办法王立东的父母归了弟弟。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和弟弟进了城，在姐妹们的照顾下，弟弟发了财，而自己却还是忙碌奔波在农村。冯小荣又把一月能开四五千的老爸送走了，他不甘心，总想让冯小荣把老爸接回来。“不行，想也别想，爸真的在那挺开心的，天天老头老太太打麻将，一天乐乐呵呵的，比这强多了，咱家地多，爸老了，干不动了，还着急，在那享福，不生气，长寿。”冯小荣最知道王立东的那点花花肠子，他想老爸岁数大了，活不几年了，接回来养老，等老爸去逝后，会有二十个月的工资，近十多万元的钱，会归他所有的。冯小荣太了解王立东了。“不接拉倒，我也省心，有空我会去的，等我吃完饭，和我一起去扭秧歌去吧？”王立东吃完了饭对坐在身边的冯小荣说。“行，我答应你了，天天去，收拾完碗的。”冯小荣边捡碗边说。“我等你，穿上服装，戴上头花，打扮漂漂亮亮的。”王立东起身帮冯小荣捡掉桌子上的剩菜，对冯小荣说。“真能磨叽，知道了，给你长脸去，谁不认识我是咋的，得瑟个啥劲，烦人。”冯小荣真的烦王立东，无论她做啥，他都要跟着掺和，都跟着指手划脚，梳个头他也说了算，什么别梳太高了，也别太低了，和老娘们似的，冯小荣非常反感。
　　 冯小荣穿上了粉色的秧歌服，脸显得更美了，王立东的眼睛里全是自豪的笑，“我曲，老婆你咋这么好看呢，这体形，这胸，这小腰真美，来我给你弄弄头发，松点，别戴头饰了，吓人。”他边说边站在正在梳妆台前的冯小荣身后，给她弄了一下头发。“帮我把拉链拉上，别整没用的，头发我都梳好了的，别乱动。”冯小荣盘了个松松蓬蓬的卷在头顶上，她也不太爱戴那个高高悠悠的头饰。
　　 “大嫂……扭秧歌去。”收拾利索的冯小荣趴在墙头上喊东院的表嫂。“等我一会，马上就吃完了。”表嫂端着饭碗边嚼着饭边说，“别急，嫂子，我等你。”冯小荣回到院子中间。“走吧，别等了，你听，音响都放半天了。”王立东着急地催冯小荣快走，别等表嫂了。“着忙你先去吧，我等大嫂一会，去那么早扭时间长了，累得慌。”冯小荣真的是没办法才去的，她不太爱扭，她知道，李志强肯定会去的，她怕自己会不自然的，会紧张得更不会扭了。“那行，我先去了，你等着吧。”王立东自己先去了卖店的小广场。
　　 “哇，小荣，你好像一朵花，真好看，这衣服穿你身上，真美。”表嫂边走边看不够的瞧冯小荣看。“哪有？好看吗？”冯小荣不好意思地往下拽了拽上衣又提了一下宽松的裤子。“裤腰肥点，哪天去改改，我自己不会弄。”“我给你改，你腰太细了，你让赵富媳妇儿穿上试试？伸不进一只腿去，那腰硬得像个缸。”大表嫂和冯小荣你一句她一句的，不觉到了卖店门口，已经鼓声、音响声震满全村子了。
　　 “嫂子，我穿这身衣服有点不会走道，总觉得裤子能掉下来。”说完话冯小荣捂着嘴止不住地笑。“不能，要不往下拽一下，看它到底能掉到哪？”表嫂说完，轻轻地拽了一下冯小荣正用手提着的裤子。“没事，放心，你看，掉不下来。”“真的，可总觉得会扭掉的。”冯小荣也试了试真的没事，后悔不如系个腰带了。
　　 “这家伙，人美，穿啥都美，天仙一样，小荣，头饰咋不戴呢？”赵富媳妇儿扭着粗粗的水桶腰来到冯小荣身边，羡慕地看着她。“就是，这小媳妇儿才另类呢，买了不戴？留着能下崽呀？”三丫指着冯小荣喊，“去，回家取去，要不然不让你扭了？”“真的？三姐？我正好还怕裤子掉呢，那我走了，明天再来。”说着，冯小荣转身真的要走。“这娘们，疯了，听不得别人一句话，回来，让王立东给你回家取去，今天要正式彩排，过两天上东孟家会演。”三丫过来拉住要走的冯小荣。“你咋这样，脸咋这么小？”“没有，三姐，买时真的没太注意，腰有点肥了，我怕扭扭掉到脚后跟去，那多丢人，哈哈。”冯小荣又捂着嘴一顿笑。“给你，我这条红丝带给你系腰上，昨天就忘买它了，明天赵丰媳妇儿买服装去，让她给你捎回一条，才五块钱。”三丫把自己腰上的丝带给冯小荣系在裤腰上。“别走了，这下掉不到脚后跟了，你这死玩意，净事，哈哈，秀女就是不一样。”
　　 冯小荣又拽了拽上衣进了队伍里。“立东，你先别打鼓了，回家给小荣取头饰去，今天多练会，后天去会演去，二十多伙秧歌队比赛呢，快去，让孙大哥打会，你也歇歇。”三丫对打鼓打得满身是汗的王立东说，“少戴一天没事，这不还有不少没戴的吗？在家扭扭得了，遥哪得瑟啥去？我家小荣不去，坐四轮车去多危险，不让她去。”王立东把鼓锤递给了旁边的孙广义，没回家为冯小荣取头饰，边擦汗，边对三丫说。
　　 “就是，东孟家离咱们二三十里路呢，路太远了，在家锻炼身体就行了，比什么赛呀？”李志强不知啥时候也站在了王立东身边，还有十几个村中的大老爷们，围满了卖店的门口，四周围来了不少外队的男女老少，有四五十人在看。
　　 “就是，我家小荣不去。”王立东又强调了一句。“你啥都给她买了，为什么不支持小荣上外面展示一下，怕她能被人领跑了？”三丫大声和王立东说。“不是，死热荒天的热中暑了咋办？不像晚上，凉快，这白天多热，不让去，半路下雨咋办？破四轮子，你整辆客车还行。”王立东从买店拿瓶水边喝边说。“也是，现在的天，说来雨一时，路太远了，近还行。”孙广义也说，“听天气预报，有雨咱就不去呗！”三丫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县文化宫的来当评委，如果扭好了，新农村文化大院咱们能争取上。”
　　 “那我也不回去取去了，今天就这样扭吧，明天让她再戴。你问她吧，她要去我不管，她够强能去，太远了蹲蹲哒哒的去干啥。”王立东认准冯小荣不能去的。
　　 “歇会，开个小会议，停。”三丫把音响关了，鼓也不打了，全场乱轰轰的，“大伙别吵吵，听我说几句。”三丫拿起了麦克风。“喂喂，全场注意了，听我说，今天报名，后天去东孟家会演，谁去？谁不去的吱声，好有个安排。还有，去的要自己拿路费，一个人五块钱，用孙广义大哥的四轮车，不能让人白搭油，还有就是去的必须有头饰，没有的明天去买。”三丫的话音刚落。“我不去了，三姐，谁去谁上我那取头花去。”冯小荣第一个说了话。“不行，你咋能不去呢，你是主力军，扭得越来越好了，大伙说对不？”赵伟男听冯小荣要不去，忙喊了一嗓子。“我家小荣说不去就不去，她说了就算。”王立东进了场子里对赵伟男说。“切，还不知道你，怕媳妇儿和人跑了，要不就心疼那俩个路费钱，不行，我给拿，咋样？”赵伟男笑着看着满脸通红的王立东。“少和我扯没用的，多少钱我拿不起？就不让她去，她得听我的，她是我老婆。”
　　 “王立东，你说啥呢？你老婆就听你的，小荣，今天你就不听一回，看他敢把你咋样？”孙广义也进了场子里，对满脸无奈的冯小荣说。“我不是听他的，真的不想去，这么多人呢，不差我一个，我不去。”冯小荣刚说完，“你要不去，我也不去了。”大表嫂说。“我也不去。”“我也不去。”五六个平时和冯小荣处的较好的妇女竟然都说不去了。“小荣，你这不是拆台吗？本来就这不到二十人有服装的，去了你们五六个，还剩几个猴人了。去吧，噢，这次扭好了，咱可能能成立新农村文化大院，可能有朝一日还能上电视呢！”三丫用恳求的眼神看冯小荣。
　　 冯小荣没了主意，她一抬头正和李志强的眼神相遇，亮亮的，好像在说，去吧，小荣，坐我的车去，我送你，我会陪着你的。冯小荣赶紧移开了目光。
　　 “明天再决定，今天定不下来。”冯小荣怕她一人影响到了整个秧歌队，还是决定去参加这次会演。
　　
　　 六
　　 “不让你去，你偏去，大热天的中暑咋办？在家扭扭得了，出去得瑟个啥？能挣来啥？还搭路费不说，听说头些日子，也是一伙扭秧歌的，坐四轮车去比什么赛，车翻了死了一个人，伤了好几个呢，别去了，怕出啥事？”
　　 “烦人，我一出门你保准说这，说那的，没那么倒霉的吧？去这一次就拉倒，我再也不去扭了，你也别再让我去扭了，去了就得参加活动，要不影响不好，听见没，就这次完事，别想让我再去扭一次。”冯小荣决定扭完这次会演，再不去小卖店扭了。她也怕总上这上那的是闹心。“那衣服白买了？”王立东埋怨的说。“白买就白买，就当上街被小偷偷了，穷不死人。”冯小荣也有些生气，扭也是他，不让去扭也是他，什么都他说了算，自己写诗他也掺和，太烦人。
　　 “那……”王立东刚要说什么，“睡觉，别磨叽了，我自己决定了。”冯小荣翻过身去不再理王立东。
　　 第二天，三丫来电话，白天彩排。顶着烈日炎炎的冯小荣和二十来个去参加会演的妇女们，四个男的，在反复的练习。
　　 赵伟男今天没来，他不用练，年青时扭的就好。累得满身是汗的冯小荣她们很认真地在排练，白天看的人少，大多数人都去干活了，只有李志强和四五个在家闲着的人在旁边荫凉的地方看。
　　 孙广义打鼓累得短袖都被汗湿透了，顺着脖子往下淌汗滴。“快，歇会，一家吃块雪糕。”三丫从卖店里捧出一捧雪糕每人一块。“差不多了，三丫，回家吧？怪热的，我家猪都好喂了。”粉队领队的秀杰说。“就是，我脑袋都疼了，好像中暑了，真要真中暑了，明天还去不上了呢。”冯小荣的头真的有点昏。“来，大家喝点水，别光吃雪糕了，太凉，不解渴。”李志强从卖店里搬来一箱矿泉水，让大家喝。“谢谢你，志强，看，有人支持咱们的，明天别丢脸，志强，你明天也去吧，多去几个大老爷们，给咱助助威。”三丫边拿水边说。
　　 “嗯，我看看吧！没事我就去，小荣你也喝瓶水，看你汗都出透了。”说着话的李志强递给冯小荣一瓶水。“不用，我不渴。”冯小荣的脸本来热得通红，这下更红了。“这俩老同学，咋还客气上了，喝瓶水怕啥的。”看热闹的李志文是李志强的叔伯哥哥，也和冯小荣是同学，呲着一口的金牙边说边嘻嘻地笑。“真不渴，三姐，我回家了，明天几点走？好有个准备。”冯小荣笑着对李志文说，又回头问三丫。
　　 “咱们抓了个二号，起早，五点准时到这集合，化好妆，美美的去参赛，我给你们画，还有让赵丰媳妇儿画，她年青会弄。回去吧，歇歇。”
　　 第二天，终于画好了妆的二十个妇女和五个大老爷们，陆续地上了车，三丫不知这会上哪去了。
　　 冯小荣最后才往车上上，她从来没坐过这么高的四轮车，东瞧西看的上也上不去。“冯小荣，你咋这么笨呢，踩前边车耳朵，我拽你。”赵伟男看冯小荣急得不知怎么能上去，忙站起身来要拉冯小荣。
　　 “别上了，小荣，坐我的车吧，我也去。”正迈腿要上车的冯小荣被李志强叫住了。“有福的人就是好命，看咱们老早上这受罪，看人家，命好，这辈子都是坐骄车的命。”赵富媳妇儿说完哈哈大笑。
　　 “李志强，你干啥去？哪来那么大的瘾？上那么远的地方看秧歌去？又搭油又不挣钱的。”王辉气得嗷嗷两声。“王辉，别那么小心眼，是我让志强去的，给咱秧歌队助助威，要不你也去吧。”三丫从李志强的车里探出头来，红着脸对气急败坏的王辉说。“我能上哪去，孩子中午还得回来吃饭，告诉你，三丫子，我老公要和别人走了，我就找你算仗。”王辉用眼角斜了一下不知如何的冯小荣。“行，这么多双眼睛呢，你放心吧，志强要是那种人，谁也看不住，快上车，小荣。”三丫叫着愣神的冯小荣。“我上四轮子，不想被人误会。”冯小荣的脸为难地发着烧，眼泪在眼圈转。“上车，小荣。”李志强下车拉着冯小荣的手把她硬推进车里。
　　 “王辉呀，你自己看见了吧，我们也都看见了，别说没告诉你，哈哈哈。”赵富媳妇一顿喊又哈哈大笑。
　　 “都不是一群什么好货，没空看你们这帮烂货。”没有办法的王辉只好生气地走了。
　　 四轮车不敢开太快，车上人又多，开车的孙广义是位老司机。开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东孟家。
　　 李志强的车跟在四轮车的后面行驶，三丫也不放心，在后面看着。
　　 坐在车里的冯小荣一看，人山人海，公路两边全是车，骄车，四轮车，三轮车排了长长的一里多地。
　　 “志强，跟着孙大哥看他把车停哪了，你就停旁边，看到时候找不着。”三丫告诉李志强。“知道，三姐。”李志强边说边偷偷从反光镜里看了冯小荣一眼。她今天画了妆，脸上涂了层淡淡的粉，眉毛也被三丫画了，脸上还贴上了金片，闪闪发着光，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