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医院的学雷锋活动正在吸引着更多人的关注，上级领导也是十分支持，派出了工作组来检查工作，学习经验，计划推广到更大的范围去。
　　 院长学习结束，回到了医院。院长也要主持会议，召开全院大会。院长先在领导班子会议上讲了发展医院的经济，改革办公室布局。本来院长、政委、副院长、政治处主任、医务处主任都是两间办公室，现在要变成一间办公室，机关的同志原来是两个人一间办公室，现在变成四个人一间办公室。这样一下子节约18间办公室。这18间办公室租出去，每一年就可以收不少钱的，大家可以算一下？外边的老中医、军队转业的老军医、疑难杂症老专家很高兴来军队医院租办公室开门诊的。
　　 会后大家议论，还是院长有办法，出去学习半月，就学习了这么好的经验。领导要那么大的办公室，现在看起来真是浪费了，机关干部要那么大的办公室也是毫无必要。租出去的办公室收到那么多的租金，可以给大家发奖金，调动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很实惠，谁不想多拿钱？谁不想过上幸福生活？
　　 政治处蒋干事很快写了一篇新闻报道，医院领导带头来到小办公室。内容是某医院领导一心为医院的干部职工谋福利，领导带头搬进小办公室，机关干部也是由两人一个办公室，变成四个人一间办公室，节约18间办公室，对外租出去，引来了老军医、疑难杂症老专家，收到的租金给大家发奖金，提高了医院全体人员的工作积极性。
　　 周一，全体人员大会上院长也是如此讲了话。大家给予高度评价，掌声持续不断，讲话半小时，鼓掌六次，最长的一次鼓掌时间达半分钟之久。
　　 会后，赞扬院长水平高的人很多多。几天功夫，就谈成了租户，一个疑难杂症老专家就租8间办公室，一个男性病专科就租5间办公室，一个部队转业的老军医和妻子两个人租3间办公室，一个本医院转业的军医租了2间办公室。
　　 他们先交三个月的租金，室内装修，马上就开业了。
　　 杨正政委和李岚副院长碰头之后，商议把调查史东升违纪的问题，交倒领导班子会上讨论。
　　 李岚副院长犹豫之后说：“院长和史东升的关系不一般，他会不会不同意处理史东升？”
　　 杨正政委说：“医务处主任有什么不同意处理的意见？政治处主任同意处理，你同意处理，我支持处理，院长一个人就违反党的原则否决大家的意见？”
　　 “听说院长回来和政治处主任、医务处主任、几个科的老主任都谈过话啦，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都不想得罪人……”
　　 “都不想得罪人，眼看着违反纪律的人继续损害部队医院的形象，继续影响其他好同志的思想？好同志看不惯，要求转业，违纪人员留下来继续祸害，我们当领导的，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呀。”杨正政委动了感情。
　　 “那就开会时，提一下这个事情吧。”李岚副院长也来了正义感。
　　 这天晚上，领导班子会议如期召开。说了三件事情之后，李岚副院长说：
　　 “我们医院的医德医风教育，大部分同志是很好的，当然也有一些就不太好了。总体上是说得过去的。但是也有大家反映很大的。违纪的人员虽然是少数，但是影响很不好的，应该给予纪律处分。这也是我们领导主持公道的一个具体举措……”
　　 院长打断了李岚副院长的话，说：“我们的医院出现干部职工违纪，可以批评教育，最好不要动不动就给予纪律处分，处分是伤感情的。我们把医院的干部处分了，说明领导没有教育好自己手下的兵，那就进一步说明领导的能力水平不高吧？当领导的水平不高，是不是上级领导就看不上我们，是不是会叫我们主动让贤？我当院长的让贤，可以开门诊去。你们考虑好自己的退路没有？”
　　 院长看了李岚副院长，又看了杨正政委，接着说：
　　 “当然，我当院长也不是毫无原则的人，也不是坚决不处分违反纪律的人，对违纪人员应该处分，我态度明确，坚决不留情，绝不手软。你们有什么材料？给我看一看吧。”
　　 李岚副院长看了医务处主任一眼。医务处主任把材料给了院长。
　　 院长看了大家一眼，说：“这么多的材料，我需要一段时间。今天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散会吧。”
　　 大家都不再说话，纷纷站起来散会了。
　　 租出去18间办公室，引来了一个药厂老板。老板找到院长，十分高兴的说：“你们军队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好。租出去那么多办公室，我还不知道的。现在想租你们的办公室，还有没有机会？”
　　 “谢谢李总到来。你的信息很广。真没有想到你能看上我们的办公室。现在没有办公室向外租了，今后有了空闲办公室再通知李总吧。”院长认识药厂李总。
　　 “千万不要这样说，我看你们的门卫就很好。门卫六间房，我们药厂租四间房，就可以。一间是值班室，一间是门诊室，两间是库房。我们给您两倍于办公室的租金。这样就是给您8间办公室的租金，马上就可以先交半年的租金，你看怎么样？”药厂李总很是有公关能力。
　　 院长又一次签了合同，拿下了一个大订单。全院的干部职工又一次为院长欢呼，给予院长很高的评价。
　　
　　 八
　　 李岚副院长这一天接待了一个老百姓。老百姓自称王援朝，是离医院十八里的王村人。村里的有几个人，给医院卖血，已经赚了不少钱，他也想给医院卖血。但是医院不同意，有的说卖血，也是要给大夫拉关系，给大夫好处，大夫才给办手续。有的说，直接找院长也可以。所以，就找副院长来了。
　　 “你说的情况，是看病人需要什么血型，血型不对，输血会害死人的。你想卖血，要检查你是不是健康，是不是可以配对血型，再说来医院住院的病人，人家自己家的孩子、兄弟都可以输血，人家不要你的血，我们医院也是不能勉强。”李岚副院长很认真的说了。
　　 “这事情，我都懂。你看，什么时间给我检查身体？查一查我是什么血型？”王援朝很急切的问。
　　 “你刚才说谁给大夫好处，才给办手续。是哪一个大夫说的？”
　　 “院长请放心吧。他们给大夫好处，我也不会白了您。您给我办好检查输血的手续，我马上给您好处。”
　　 “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要你的好处。你说出来哪一个大夫收老百姓的好处，就可以了。你不愿意说出来军医的名字，你说清楚输血老百姓的村名、人名，也可以。”李岚副院长看着王援朝问。
　　 “院长，我不能坏老百姓的事情。老百姓卖血也不容易，卖血赚钱，真正的血汗钱呀。军医也不容易，为卖血的老百姓办好事，叫卖血的老百姓富裕了，我说出来军医的名字，您领导是不是要处理他呀？”王援朝试探着问。
　　 “为老百姓办好事，为什么处理他？你把我们看成什么领导了？”
　　 “只要你们领导不处理军医，我说出来名字也是可以的。他是史东升军医。他帮助我们村里四个人办理了输血的手续。有的老百姓靠卖血已经赚了钱。所以，我也想靠卖血，补贴家用。”王援朝高兴地说。
　　 李岚副院长打电话给检验科，要科主任接待一下王援朝，检查一下血型、健康情况，留下联系地址，以备今后的输血病人需要血时急用。
　　 杨正政委出门看到了王援朝从李岚副院长办公室出来，顺便走到李岚副院长办公室门口，李岚副院长看到政委，马上说：
　　 “政委，我正准备给您汇报一个事。您请坐吧。”
　　 杨正政委走进办公室坐下。李岚副院长把门关上，说：“史东升就是头脑活，为老百姓检查身体健康、查血型，也是有好处。”
　　 “正常的好处，也无可厚非。院长拿着我们的调查材料几天了，也不说一句话，是不是真不想处理？你问一下，还是我亲自问一下？”杨正政委心里不舒服。
　　 “要不这样吧，下一次开会，您政委问一下，看他怎么说？”李岚副院长委婉地说。
　　 “好吧，我就唱一唱黑脸包公，看看违纪问题能不能受到应有的处理。”杨正政委站起来说，离开李岚副院长的办公室。
　　 医院召开领导班子会议。会议临结束时，杨正政委说：“院长看史东升的调查材料，怎么样了？大家等着院长发话呢。”
　　 院长毫无表情的说：“我看了两页，实在看不出有多么大的问题需要给予纪律处分的。这几天，我忙着为医院签合同，租赁办公室，为大家谋福利，把那个材料弄丢了，等闲下来我再找一下吧。今后再说吧。”
　　 杨正政委脸上有了不悦，只好站起来说：“其他同志没有事情的话，就散会吧。”
　　 李岚副院长、政治处主任任大军、医务处主任张来电、以及其他几位老科主任都面面相觑，纷纷站起来离开会议室。
　　 给奖金，给处分，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效果。给奖金，院长在会上讲了，马上就来了许多的掌声，给处分，大家就犯了思量，这是让人不高兴的，大家好像都不想提“批评和自我批评”了，批评自己，是自找麻烦的，批评他人，树立政敌容易遭人暗算。
　　 几天之后，医院的上上下下就看到了李总的医药广告宣传页。因为李总租的是门卫，挂牌当然是在门卫旁边，一幅照片，是斜着拍摄的，主画面的药厂经销处，背后是医院的大楼，旁边是医院的牌子，还有站岗的士兵。
　　 这一个画面很容易让大家想到这是军队的药厂，大家有了信任感，买药的人就多了。据李总药厂的人说，广告一出来，马上提高了经济效益。邮寄药品的客户增加了三分之一，效益明显，继续发广告，将来的影响不可估量。
　　 租赁办公室的四个老专家，也是通过电视台、报社发出去许多广告，收入也十分喜人。
　　 政治处蒋干事又写了几篇稿件，投寄出去。
　　 这一天，杨正政委见到蒋干事问：“你给军区报社寄过去的那一篇稿件，就是领导搬进小办公室的稿件，有消息吗？”
　　 “没有消息。按说应该发表出来的呀，有时间我打电话问一问情况。”蒋干事十分自信的说。
　　 “我估计军区报社不会给发表了。因为如果发表了，其他医院都来效仿，怎么办？其他医院是不是更加超前，领导都在自己家办公，节约出来更多的办公室，租出去给各种有钱的老板，他们的广告很多，是不是会有投诉的？会不会有更多的麻烦？”杨正政委小声分析道。
　　 “政委分析得对，估计会有一些老板利用军队的地盘，干出一些误导老百姓的事情。”蒋干事也犯了思量。
　　 蒋干事投出去的那一篇稿件，始终没有发表出来。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