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脱蓝衫换紫袍(小说)
一、脱蓝衫换紫袍
从前,落坪深山里有一户人家,姓张,爹忠厚老实,只知道做农活,其他百事不管。母亲伶牙俐齿,能快速应变。一个独生儿子叫张吉告,十年寒窗无人问,考上了秀才,再挑灯苦读几年,觉得自己学业有成,择日准备进京赶考。
这家人居住的地方在一个深山坳里,东山脚下是他们的房子,地方很窄,除了房子,门前两丈宽,下面就是一丈多宽,两丈多深的水沟。对面就是西山,有几坵梯形的田,宽度不过十来丈,东山西山又高又陡,按居家的风水来说,面山太窄。
临行时母亲为他准备好盘缠、换洗衣服、干粮,喜滋滋地帮张吉告背好。张吉告刚从屋里走出门,他家一只母鸡学公鸡叫。以前的人都很迷信的。张吉告见了心中不悦,对母亲说:“母鸡做公鸡叫,不是好兆头,我干脆不去赶考!”
母亲随口便答,说:“出门公鸡不叫母鸡叫,状元一定中张吉告。你只管去。”
有些急兆只要圆得好,也可以化不利为有利。张吉告听母亲的话,继续走,刚到屋东头,正要上三根衫木做的桥,去对面大路上,桥突然自己断了。张吉告心里更加不舒服,知道这些征兆不好,就对母亲说:“正要过桥,桥自己就断了,恐怕此去很凶,干脆不去赶考。”
母亲立即脱口圆道:“断了旧桥换新桥,脱了蓝衫换紫袍。考试你只管去,肯定高中状元。”
张吉告一路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很快就考试完了,住在京城等放榜。
主考官阅卷时,见到张吉告的考卷,文章写得特别好,可以录为头名状元。细品文章,觉得张吉告没有福气消受,是个短命鬼。便私下把张吉告找来,想看看有无补救。问张吉告:“学生是哪里人?能详细地说说吗?”
张吉告很有礼貌,毕恭毕敬地回答:“我是辰州府朱红溪落盆人(落坪人)。”
主考官听后摇了摇头说:“你家住在深山坳里,两边的山都很高,挨得很近,门前有一条小沟,快到中午坳里才照满太阳光。”
张吉告很开心,急急地回答说:“是啊是啊,老师说的同看到一样,没有一点错。”
主考官对张吉告说:“你是状元之才,就是命比纸薄!面山太窄,心胸不宽,你却有这般才气,必是短命之人。刚才听你说的话,我稍加分析:猪见了红,又落了盆,必死无疑。听我的话,你赶紧回去,一个月不死,再来领状元衣帽。”
张吉告心里开始害怕,立即往家乡赶路,到家仅两天,突然吐血而死。
二、信神,神就在身边
五风结束以后,开始搞集体,也允许农户们搞点小自由。集体是靠挣工分吃饭的,大多数时间都要齐工,那时候不像现在,没有公路,很多人还没有看到过车是什么样子。农民们除了吃的粮食问题,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柴火。平时要煮饭,到冬天更需要很多干柴烧火取暖御寒。光靠肩挑背负也盘不了多少。只有到了农闲的时候,到山上砍很多柴,先放在山上吹到半干,等开春以后,特别是农历四五月的时候,溪里发半溪水,就把柴放到水里流下来,一次洗个万把斤,省时又省力。
那年,我刚好十八九岁,和几个大人到茨岩琶砍柴,已经砍了一天。第二天,我们很早就吃了早饭,到茨岩琶去砍柴,到山上先休息了一会儿。刚开始砍柴,我手里的斧头边角,不知怎么搞的,不小心划在我的右脚磕膝上,那斧头多快啊,明光鉴亮的,外面的裤子划破了,还划伤了我的皮肤,最要命的是,将磕膝上的动脉血管划断了,那血啊有麻线大一股向外面喷出来,大家都没有主意,我用手压迫很久,就是不能松手,一松手血依然喷出来。继续砍柴是不可能了,大家叫我先回家。我就用汗手巾捆住伤口,丢下斧头慢慢地先回来了。没有多久,血浸湿了汗手巾,从里面流出来,走一步有个血印,坐下来休息一会,地上就有茶盘大一滩血。刚开始,我走起来还快点,后来,大慨是流血太多了,人没有力气,头昏眩,一步不到三寸远。从家里到茨岩琶平时也不过两个钟,我走了半天才到香凳边,那里有一段路是高坎,很陡,到溪里有三四丈高,下面都是乱石,路边只有稀疏几棵不大的树。我到这里,自己就倒在路边上,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在朦胧中听到清脆的小铜铃声,由远到近。一会儿,一个不认识的老者,站在我身边,很和蔼地对我说:“孩子,别再睡了,快点起来走吧。”我记得,这是风云仙天轿子上的铜铃,是他老人家知道我有难,特地来救我的。我吃力的睁开双眼,环视周围,没有看到人,只知道天色不早了,太阳已经到了山顶上。这是神的呼唤,我得继续走。
我艰难地爬起来,一寸一寸地往回走。血仍然在不停地流,头重脚轻,走路很难控制方向。后面来了几个人,边走边议论说:“这是谁啊,都这么远的路了,还有血印,真的可怜啊。”等他们追上我时,认得是我,他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在赶路呢,身上还有很重的东西带着,只能说些同情的话。我好不容易快要走到白香湾的时候,又失去了知觉,倒在路边上,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又听到铜铃由远到近响起来,还是那位不认识的老者对我说:“孩子,别再睡了,起来快点走吧,等会儿有人来接你。”我知道是风云仙天在暗中保护我,这是神的呼唤,我还是坚持走。我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傍晚了。我用上所有的力气,爬起来,一寸一寸地往回走……
天已经黑了,月亮也出来了。我好不容易走到美场湾口上,这里有个十几方丈的草坪,我实在走不动了,就干脆倒在草坪中睡下。和我一起砍柴的几个大人收工回来,见了我,大吃一惊,说:“你怎么还只到这里啊?”他们都扛着一捆柴,不愿意丢下,对我说:“好在这里离家不是很远,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带信叫你爹来接你。”他们渐渐地消失夜色里。很久,我爹来了,他见我弄成这个样子,非常生气,还骂了我一通,然后,拍着屁股独自回去了。我快半夜才到家。
这次,我真的是九死一生啊,流血过多,早就脱了水,在家静养了大半年才开始慢慢恢复。现在想来,要不是风云仙天他老人家暗中庇护,我恐怕死在路上了。关键时刻,他老人家没有丢下我,我真感谢他老人家的佑护。
1989年9月23日记录
讲述:父亲,汉族,67岁农民,没有文化
地点:七家溪
流传:本乡
三、流星花园
湾仔华美路,在风波山半山间山坳里,有几个小区,工厂就我们一家。
从湾仔的街道走到山脚下,到华美工业园,有一座小桥,到这里就是斜坡路,越往上越陡,最陡的一段路不长,骑自行车很难上去,上去了就是斜平路,平路到我们厂,也就是华美路。岔路上风波山,路更陡更长,岔路口后退几步,山脚下有一座烈士陵园。这座陵园占地不大,墓前有十几个平方的平地,其他地方都很陡,几乎无法站人。解放战争时,这里牺牲六个战士,珠海市人们政府给六位战士修建一座陵园,每年清明节有学生来扫墓。我到陵园里看过几次,所以对这里很熟悉。
老陈、周校、阿四三个是同学,关系很好,个子也差不多,时常下班后喜欢到湾仔街上喝酒,凌晨后回来。
这次他们三人又到街上酒店喝酒,回来时已经凌晨三点了。阿四酒量大一些,能自己走,走在前面十丈远,老陈和周校两个互相搀扶着在后面走,边走边说酒话。凌晨三点,路上没有一个人行走,路灯也显得特别昏暗。
老陈和周校走上陡坡,才发现阿四不见了。前后都能看很远,就是不见阿四的影子,老陈周校两人觉得十分奇怪。老陈说:“哦,我想起来了,阿四酒喝多了,走不回去了,躲到陵园里睡觉去了。”
老陈和周校转过身来,都看着陵园,周校说:“我们醉成这样回宿舍,怕影响工人休息。我们俩到陵园里看看去,阿四要是在里面,我们也不回去,就在这里睡到天亮吧。”
老陈心里闹腾,很想吐,就同意周校的建议,回头走进陵园内,他们围着陵墓转了几圈,就是找不到阿四。两人坐在墓前休息了一会儿,觉得睡这里让过路人看见笑话,两人依旧搀扶着回宿舍。到宿舍还是没有找到阿四,两人就倒在床上呼呼地睡了。
早上快八点时,老陈见阿四睡眼朦胧地来看老陈。老陈坐起来,头还有点痛,问阿四:“你就在我们前面几步远,怎么刚到陵园旁边就看不到你了?你去哪里了?”
阿四说:“我去流星花园了。我刚走到公园大门口,几个兵哥邀我一起去玩,我就去了。”
老陈又问阿四说:“流星花园好玩吗?”
阿四说:“哪里只是一个很小的公园,没有什么人,很安静。听兵哥说,只有到了清明节那里才热闹。”
老陈把这个故事讲给我,我认为很真实,就问阿四:“听老陈说,你到流星花园住了一个晚上,这是真的吗?”
阿四笑着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珠海没有牛吗?都被他吹死了。他的话你也信?”
2015年11月18日于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