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枫】记忆中的纺车(散文)
从小生活在农村的我,对古老的手摇纺车并不陌生。可以说我的童年是伴着全村的手摇纺车声度过的。因此,当我来到延安,参观枣园革命旧址,看到一辆辆手摇纺车依然摆放在旧址的窑洞时,我感到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思绪在儿时奶奶和母亲纺线的一招一式中,随着导游的介绍,飞到延安大生产运动那轰轰烈烈的防线场面。
1942年,抗日战争进入了中日双方的战事相持阶段。日军加紧了对中共革命根据地的包围封锁,国民党顽固派的军事包围与经济限制和秘密组织渗透进行破坏活动,更是对抗战后方战场的生存状况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一度时期,边区军民曾无饭充饥,无衣御寒,甚至连办公用的纸张也没有。由于边区不产棉花,延安军民穿衣主要靠商人从关中等地贩运的棉布来保障。但是,这唯一的来源也断绝了。国民党顽固派在通往边区的大小路口设立,严禁棉花,布匹入境。甚至连回娘家的媳妇带的包裹皮都要被收走。为此,延安军民不得不夹改单,长改短,两件补成一件穿。朱德总司令倡导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成为人们的座右铭。尽管如此,十多万非生产人员仅靠节衣缩食,并不能克服困难。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党中央及时提出“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口号,毛泽东主席亲笔题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个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迅速开展起来。
感谢我们的祖先早已发明了纺线术,但在这荒僻的黄土高原上被人们淡忘了。朱总司令在深入基层考察中,发现了延长延川等县的农民仍靠古老的纺车纺线织布,如获至宝,立即号召开展纺线运动。于是,这几乎被人们遗忘的纺车便走进了千家万户,而且堂而皇之地成了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朱德、任弼时等同志住室中的用具。工作间隙,他们就坐下来摇起纺线车,转眼间,一个胖乎乎的线穗就从飞旋的锭针上摘了下来。朱老总还定了一规矩:有同志来谈工作,首先问你会不会纺线,若不会就手把手教给你,直到你掌握到要领后再谈工作。董必武.何连芝夫妇撤离延安时,精简掉了许多东西,唯有这辆纺车,舍不得丢掉,一直把它带到了西柏坡。为了交流经验,提高纺线的数量和质量,中央机关曾在枣园书记处礼堂举行了纺线比赛。那是1943年的秋天,从重庆回来不久的周恩来和任弼时也参加了比赛。别看他们一个右臂骨折,一个患高血压病,但他俩互相鼓励,毫不示弱,只见右手紧紧地摇,左手均匀地拽,一团团雪白的棉花象变戏法一样,一会就变成了见头不见尾的缕缕银线。评选结果,双双获得“纺线能手”的称号。
领袖们的带头防线,很快在陕甘宁边区掀起了防线热潮。
无论是干部还是战士,不分男女老幼都在学防线,也都很快能纺线。每天天没亮,就有战士摇起了纺车;每天天刚黑,就有战士在延河两岸闪烁着灯光的土窑洞里,在撒满月光的院子里,开始纺线。纺车声此起彼伏,伴着那滚滚的延河流水声,演奏出一首首战斗的歌,一首首充满希望的歌。连年仅七岁的小吴萍也跟着妈妈纺线。她说:“爸爸妈妈能自给,我有两只手,也不吃闲饭。”
多么质朴的甜美的话语,我仿佛从导游的语气中,也感受到了一个小女孩天真活泼的可爱。
是啊,一辆小小的纺车,纺起线来,那声音是温柔的,有节奏的。若一辆独鸣,那吱扭吱扭的声音,如几时梦里奶奶的呢喃,总是那样的甜蜜;又象是情侣说着悄悄话,是那样的缠绵。若数十辆,百辆合奏,那又是怎样的一个情景。正如著名散文家吴伯萧在他的《记一辆纺车》中描述的那样:“那是盛大的节日赛会的场面。只要想想天地是厂房,深谷是车间,幕天席地,群山环拱,世界上哪个地方哪个纺织厂有这样的规模呢?你看:整齐的纺车行列,精神饱满的竞赛者队伍,一声令下,百车齐鸣。别的不说,只那嗡嗡的响声就有飞机场机群起飞的气势。”
正是这如此壮观的纺线场面,很快被人编为“纺车谣”广为流传。人们只要一摇起纺车就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小小那个纺车呀吱妞妞的转,摇起了纺车纺线线,别看这纺车小,力量大无边,边区闹生产,打碎敌人分锁线。
当导游用她那甜美清脆的嗓音唱完这首歌谣的时候,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走到窑洞前的那辆纺车前,盘腿。坐下。右手拐纺车,左手拉线线。学着儿子奶奶和母亲的样子,也学着当年大生产运动无数个战士的样子,比划着纺起了线线。
这就是延安的纺车。它虽然结构简单,长不过三尺,重不足十斤,但是延安人民却用它摇出了坚强的抗战信念,摇出了丰衣足食的火红岁月,摇出了一个令人向往的新天地!
这就是延安的纺车,它凝聚了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伴随着延安军民渡过了生活资料严重匮乏的艰难岁月。“自力更生”不仅让大家做到了“丰衣足食”,而且坚持了抗战,取得了抗战的最后胜利。
在离开延安枣园和这一辆辆纺车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依然浮现着大生产运动中那动人的纺线情景;耳畔依然回响着“吱扭扭”的纺车声,穿越时空,辽阔高远。
二0一八年六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