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局长惬意地抽着香烟，嘴里漫不经心地吐着烟圈，他看着这些烟圈慢慢升腾，渐渐地变大又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牛局长似有所悟，回想着过去一连串反腐工作，得意地反复自语：哼！反腐不过也就如此。
　　 在整个反腐期间，牛局长特别主动，在工作上很是配合上级。
　　 反腐伊始，牛局长就教导同事说，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拥护党、拥护人民，在工作上要雷厉风行，反腐更要走在前面。他工作起来很讲策略，办事有头有尾，从不拖泥带水，单位工作排名总是那么靠前，常被兄弟单位当成榜样学习。牛局长很郑重地说，我们当领导干部的，在工作上就是要做表率，这才像个党的干部。他与老百姓打交道，也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什么中央领导如何如何地英明啊，国家如何如何地关心群众啊，党的政策又是如何如何科学啊等等，他把这些话讲得很频繁，以致让很多人都生发出不小的厌恶情绪。
　　 牛局长抓反腐，似乎很有经验，他特别认同民主，且认为投票最公平，也最有说服力。于是，局里无论干啥，他都要求来一番投票。他说，这就叫积极应对。这种做法，似乎成了他反腐的套路。
　　 这天，办公室主任王亮接到上级通知，要求局里民主测评一项政策。王亮从没听说过“民主测评”这种提法，愁得团团转。他知道局里在落实这项政策时，走了许多人情关系，有好多领导都参与其中，若民主测评，恐怕要露馅。而这种提法是反腐以来的第一次，究竟该怎么个测评？王亮的心里没有底。于是就急不可耐地请示局长，上级要求民主测评，咱这问题可不小啊！您看这究竟该咋办？
　　 牛局长正漫不经心地抽着香烟，一听王亮这样请示，轻蔑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了一丝满不在乎的表情。他对王亮说，就这个事啊？好办！我当了十几年领导，遇到这样的事也很多，处理这事和随手拾起一件玩物差不多，很容易的，你别急。这样吧，你把那几个关系户都叫来，咱们开个民主测评投票不就行了么。牛局长边说边得意地把尚未抽完的香烟扔进了烟灰缸。
　　 第二天，王亮按牛局长的指示一一照办，果真顺利地完成了测评任务，不过，在向上级汇报时，牛局长又进一步指示说，你找几个不太重要的问题，写个汇报材料，轻描淡写地说一下就行了。
　　 一周后，上级又打来了电话，要求对存在问题进行整改。牛局长对王亮说，这也都一样办，不过你得动动脑筋，想几条整改措施，然后还是把那些人叫来办理。
　　 王亮照例操作，也顺利地完成了整改情况测评。
　　 又过一段时间后，上级检查工作整改效果。牛局长照例安排王亮实施投票的模式。结果，年终受到了上级表扬，领导说，局里的反腐最积极，行动也是最快的，反腐的效果很直接，应当推广学习。
　　 牛局长受到表扬后，得到了很大鼓舞，把投票当成了反腐的万全之策。于是，投票成为局里的常事。不仅反腐测评搞投票，制定政策、决定补助标准等工作业务也都搞起了投票，甚至选模范、评定工作业绩也用了这个方法，似乎这样真的就治住了腐败。然而，组织投票工作却全是顺着牛局长的意图。
　　 牛局长的投票做法，渐渐在社会上推而广之，并赋予了更先进的网络形式。孩子们参加活动，要采取网络投票的方式，为鼓励得奖，家长们都通过微信群拉人投票；各类协会举办征文比赛、书法比赛、象棋比赛等活动，也都增加了网络投票的评分方式。一时间，拉人投票遍及各地。此时的牛局长似乎成为反腐先进领导者的标本，受到了机关官员们，特别是机关一把手的仰慕，都伸出拇指来了句牛局长就是“牛”的称赞。
　　 反腐的力度越来越大了，测评工作变得密集起来，投票似乎成了反腐的必用手段和万全之策。于是，机关反腐的工作量迅速增大，以致成为了负担，官员们都压力山大，以致对投票生发出恐慌来。不过，牛局长作为领导，并不在意这些细小的事情，他依然不慌不忙，感受着工作的轻松和惬意。可突然间，牛局长的手机响起了急促的铃声，他急忙去接听。
　　 请问，你是牛局长吧？
　　 是我，请问有啥事，请讲。
　　 我们在基层进行了工作民主测评，书记今天要和你约谈，请你马上来一趟纪检委。
　　 牛局长一听，得意的心情登时一扫而光。据说，纪检委的这次民主测评也是用了投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