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木门散记(散文)
车一开进旺苍县东南方向的木门镇,扑面的印象是岁月被挽留了下来,唐代寺庙的废墟,明朝歪斜的木屋,风化的大清字库牌坊,红军“打土豪分田地,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石刻标语和苏维埃机构的石门匾,还有“文革”墨迹己斑驳的口号,相互缀连杂陈,交替出模糊的历史岁月和具有时代烙印的文化形态。作为远来的陌生人,难以体会这些遗迹当年孕育的喜怒哀乐及木门人承受的历史之重,有的只是局外人的一番感叹。
一行6人,是由德阳市文化局组织的市县区文化馆省作协会员到通江南江巴中革命老区采风。从德阳出发的头天晚上,旌阳区文化馆的邓文国夫妇亲自下厨,设家宴为大家壮行。平时各在一方,难得聚齐,相同的职业相同的兴趣爱好,没有生疏,于是少了其它饭局的客套,轻松自然,所有的好话坏话,所有的赞美和批评,全在那一杯杯的醇香的白酒中。
我们的采风活动不求财富,不贪功利,木门镇党委政府看得起这样的文化人,一班领导成员齐刷刷来见面握手,场面确实让我们回德阳后也摆谈了好些时候。
见面后,一位老资格的党委副书记当了导游,领着我们在木门镇转悠。老书记滔滔不止的话语,为我们架起了一条长长的时空走廊,从民国到两汉,从牧童老牛到拿刀扛枪的将军,我们紧随老书记去追赶那些飞逝的岁月,恍忽间,感觉自己的年龄负增长了数十到上千岁。
凡值得向外来人炫耀的人文景观,老书记毫无遗漏条理清晰地介绍给了我们。这是一道精神大餐,虽然上午九时出门后一直游走到下午三时半了,大家仍然兴致不减,与老书记忽上山粱,忽下谷底,在“延战街”“射郃坪”“太平洞”“火箭河”这些昔日战火惨烈的地盘上,接受脱皮换骨的“烧烤”。
当时正值“红五月”,太阳在头顶上直直地盯着我们。我当时胆囊发炎,出发前就发作疼痛过,一路上靠药物消炎镇痛,这时担心过于疲累会疼痛起来,便有意吼了句“都半下午了”,大家才意识到肚皮已贴近脊背,该回去吃午饭了。
刀矛撞击,枪炮轰炸,从三国时期到民国年,木门镇好像就没有缺失过战火。木门镇最让人激动的,当然是红军的故事。当年吃鸦片烟的“干人”(穷人),被红军从云里雾里猛喝清醒,于是拖起铡刀扛起鸟枪闹革命,不分青壮妇孺,只要有口饭吃就去打土豪,于是子弹和刀矛搅起滚滚红潮。田颂尧、刘湘官兵的躯体,土匪恶霸的头颅,在红潮里翻滚湮没,战火绚丽摄人心魄,可叹人命不如蝼蚁。
红四方面军入川后,在木门留下了“智取木门镇”“柏树河阻击战”“青龙寨伏击战”等战争故事。而由徐向前、陈昌浩主持召开的木门军事会议,对建立川陕根据地,红军建设及作战更具有重要意义。当代红军史研究者认为,没有这次会议,便难有仪(龙)南(部)、营(山)渠(县)和宣(汉)达(县)三次进攻性战役,及川陕根据地反六路围攻的胜利。这次会议还为西渡嘉陵江,接应中央红军北上抗日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木门军事会议的意义为什么没有被更多的人认识,想来恐怕是历史拐的弯多了,必有一些史实会被遮蔽。这是我不会思考的思考!
可能是造物主的有意安排,木门地形独特,三水汇流,五山拱卫,木门镇盘踞其中,形成五马抢食之势。试想如此奇特的地理位置,岂有不成为龙争虎斗的沙场?所喜的是木门火色火焰烧烬各种杂草,摧毁了形形色色的旧势力,红色的纯粹的生命从灰烬里蓬勃成长起来。
当代木门居民,显然己不再关注战争,那些被鲜血浸润过的土地,岩石和茅屋,已经沉寂无声。木门人的智慧和勤劳,正重塑和创建一个新的家园。看着现在木门人过着详和恬适的日子,我们心情轻松地返回了德阳。
——2016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