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我只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小说)
那天旁晚,她在等先生回家吃饭时,上网溜达了一圈。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聊天工具叫“UC”,于是她就下载了一个。恰巧他那天也在等加班的妻子一同回家,他也在网上逛了一会,于是他们就这样相遇了。
是她先加的他,他同意了。她先问“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他说“等太太,她在加班”。她开玩笑说“模范丈夫呀”。他说“当然,不仅是模范丈夫,更是模范父亲”。然后他们就这样很自然地聊起了彼此的家庭和孩子。他们知道彼此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正在读初三的孩子。他是女儿,她是儿子,他们都很优秀。后来他们还谈到了彼此读的大学,发现他们竟然还是校友!这样一来他们聊起来就更加的有亲近感了!话题越来越多谈话越来越热烈……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直到她听到先生的开门声,她才仓促地说“我先生回来了,再聊”。
第一次聊了之后,他们就自然而然地把彼此当作好朋友了。只要是在下班之后的空挡中,他们都会有意无意地聊会的。后来发展到工作之中只要有空都会随便说几句的。这样的状况大约在持续了两个月之后,有一天,他突然告诉她,明天他要去北京出差了。她觉得奇怪了,你出差与我有什么关系呀,为什么要对我说?但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嘀咕着。表面上,她还是客套地说北京比较冷,多穿点衣服。他听后说他不怕冷的,最冷的冬天他也只在西装外面加件风衣。她不置可否地“呵呵”了两声。不过通过这件小事,给她一种感觉,好像他比较在乎她。否则他出差为什么要对她说呢?当然她也觉得他不错,诚实坦率说话很风趣,每天能和他聊几句是非常开心的事,仅此而已,她真的没有想太多。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风平浪静的聊天,遇到了巨大的阻碍!事情很简单,前面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好父亲,有一个正读初三的女儿。而她曾在第一次聊天中就告诉过他自己是一位老师。所以他就咨询她说,“我女儿最近有点叛逆,我有点不知怎么去和她沟通,你是当老师的,应该有办法的”。她说“我刚发表一篇论文就是关于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理矫正问题的,获得了全国一等奖。我发给你看看能否有点帮助”。于是她就把她的论文发给了他。在发文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她曾特此把自己的单位和姓名删除了。可是当他收到了她的论文后,他却说“你不是说是你写的吗?怎么是某某的名字?”她一看这某某,就是她自己呀!她心想坏了,名字没有删掉!这时如果她不说实话就会引起更大的误会。于是她只得承认说“这个某某就是我的真实姓名,我的名字有点男性化的味道,让你怀疑是别人,对不起!”接着她又玩笑地说“可这不是我的错哦,应该怪我父母当时起名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哈哈,让你误会了”。他听后马上说“我现在已经知道你的真实姓名了,为了公平起见,那我也告诉你我的一切吧”。说完,他就给她发了一个链接。她打开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他就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最早从事证券的创始人之一,现在担任某证券公司的总经理。他的名字在网上一搜,就会出现很多链接介绍他事迹的。当她知道了一直和她聊天的这个人,原来是这么一个显赫的大人物时,她的小知识分子的清高就作祟了。她看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我特不喜欢当官的大人物,我只想和我差不多的读书人随便聊聊。再说我也特不喜欢土生土长的上海人,而你两个都占了。所以请你把我删除吧”!说完她就下线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网了,说真的她还是有点失落的,心想聊得好好的怎么就会出现这种状况呢?如果他只是单纯的一个读书人该多好呀!他的身世地位也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怎么能还和他聊下去呢?可她心里又总是纠结着,我到底是希望他删除我还是希望他留着我?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她还是鼓足勇气打开了UC:啊!他不仅没有删除她,而且迎面朝她扑来的却是好长的一段话!好奇心促使她认真地看了他的留言。他说他本来就不是做官的,因为太直率没有政治智慧在官场周旋,所以才选择从事经济活动,你为什么要把我看成官呢?我和你聊到现在你看我像官吗?还有你说你不喜欢上海人,这是不是太狭隘了?哪个地方没有好人和坏人?当然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惯,我们不能就因此说某地方好某地方不好吧?如果你觉得我很庸俗,和我无共同语言,你可以删除我。但我觉得我和你聊天很愉快,我们有共同话题可谈,为什么要删除你呢?她看了他的留言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她实在无言以对!于是她只能又和他重续旧聊了……
时间不咸不淡地过着,他和她认识也快半年了,大家也只限网上随时随心地聊聊。其他时候大家都是各过各的。他们像两条平行的轨道,很少有交集。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说,他要去海南出差,她一听,就“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是常要出差的。他接着又说“我老婆没有去过海南,她想和我一道去玩几天”,她一听就开玩笑地说“好呀,难得的因公肥私”。他“呵呵”了两声就没有说什么了。第二天他就出差去了。一个礼拜后,他们又在网上相遇了。她向他逗趣地说“发几张你们夫妻恩爱浪漫的照片给我欣赏欣赏”。他说“我的相机掉到水里了”。她说“不想给看就算了,别找借口哦”。他说“我对你说实话,我这次去海南特别鬼使神差的,原来应该是从浦东机场登机的,我却跑到了虹桥机场,差点就误机了,我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她搪塞地说“为什么呀?吃错药了?”他沉默了半天,忽然说“你明白的”。“啊?什么意思?我明白什么?你夫妻因公肥私与我有什么关系呀”?他停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又打了一行字“装,你就给我装吧”!这时她真有点懵了!我装什么呢?突然,她好像悟到了什么,脸霎时红了……。好在隔着屏幕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又过了半年时间,也就是在他们认识差不多快一年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说,我们见个面吧,我知道南京路上有一家宾馆的咖啡厅很不错,我们去喝杯咖啡怎么样?她想了半天,然后说“还是不见吧,我是外貌协会的,如果你长得丑怎么办?以后我和你聊天的兴趣都没有了。这样风险太大了”!他笑了笑说“不冒风险,哪有收获?我们从事证券的就是在风险中求生存的。相信师兄!说不定,你会有很大的收益噢。”说完他发了个偷笑的表情。经他这么一说,也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为什么不呢?如果是个丑男,最多以后不见少聊就是了,至少他不是个坏人。这点她是清楚的。毕竟他们聊了一年多了,而且他们都知道彼此的真实姓名和单位,他还能坏吗?她一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是很自信的。于是他们选定了时间地点,各自揣着忐忑的心情,期待着见面的这一天。
记得那是十二月的一个礼拜天上午,他定好了地点时间就发消息给她。她准时到了那个咖啡厅,但他们彼此都不认识,也没有发过照片。她很紧张,打电话给他“我到了,你在哪?能站起来一下吗?”话刚说完,霎时,就在她不远处,有一个穿着西装披着风衣四十刚出头的男人,伟岸挺拔,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向她招手,她的脸又一次红了,然后不好意思地慢慢向他在的方向走去。到了他面前,他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开玩笑地说“怎么样?让你失望了吗?”她低下了头,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此刻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和他聊了一年多的时间,知道他聪明风趣,坦诚大器,机智灵活,理智含蓄。但真不知他还长得如此英俊潇洒!他看她不说话,故意逗她说“小姑娘,就是害羞,不像我们老男人皮厚”。她立马说“我已经37岁了,还小姑娘呢?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吧?”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顺手从皮夹里拿出了身份证递给她说“我比你大多了,我都42岁了,比你大5岁噢,快叫师兄!”她扫了一眼他的身份证,确实是比她大5岁,她把身份证还给了他,说“反正我们孩子是一样大的”。说完瞟了他一眼,他正要说什么,这时他的电话响了。她听到电话里的人说“某总,你在哪里,今天北京证监会的人来我们公司视察,您快回来吧”他一听就说,“你稍微替我应付一下,我在外地暂时回不来。”说完,他转过头对她说“难得约师妹出来吃个饭喝个咖啡,现在怎么能回去呢”。她一听急了,说“你回去呀,反正我们见面了,以后在网上也知道和谁聊天了,这就行了。”他说“没关系的,我手下人能够应付的。北京来人哪有师妹重要呀”!于是他就留下陪她喝咖啡聊天。
开始她还比较拘谨,因为他的谈笑风生,不久她也就自如了。和在网上聊天一样,他们聊得很欢,什么话都说,就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说着说着,她就忽然想起他们曾经在网上说过,如若我们有一天见面了,你最想做什么?他说最想扭扭你的小鼻子,如果你不听话的话;她说最想揪揪你的大耳朵……。她想到这里就笑了,他问她笑什么?她说没什么。他抬起手想做什么似的,但最后也只是笑笑放下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了,他带她去宾馆的一个地下豪华餐厅用餐。在等上菜的时候,她对他说要去一下洗手间,她要去补补妆什么的,回来时经过他的身边,她下意识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好像是告诉他我回来了,又好像是一种本能的冲动。这时刚好上菜服务员来了,他们就坐下用餐了,她吃的很少,他还笑她,你也不胖别减肥了,女人丰腴点好。她又碰了他一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说,好好不说了。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她催他说“我们吃了喝了又聊了,你可以回去工作了”。他一看时间不早了,只得依依不舍地准备和她分手。
他们要出去必须要乘电梯从地下室上到一楼。当时是中午,大家都在用餐,一部电梯除了他倆没有其他人,本来他们为了避人耳目,一直都是一前一后走着的,不知什么时候,他和她并排站在一起了。突然,她感到她的肩膀被人轻轻触动了一下,她本能地一回头,看到他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瞬间她的脸红了,他也不好意思地悄悄把手放下了。此刻,她多么后悔回头看了他一眼!否则,也许,或者,可能,他还有其他的动静呢,比如扭扭她的鼻子,摸摸她的头什么的,甚至会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此刻,她全身的热血都被他激荡起来了!她完全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澎湃激情和依恋缠绵!但容不得他们多想,电梯很快就上到了一楼。当他们双脚踏在坚实的地面时,好像一下就从梦中清醒过来了!他很快就给她叫了辆出租车,悄悄地在她耳边说,“我有事,不能开车送你,很抱歉”!说完,轻轻地替她关上了车门,看着出租车慢慢离开,他才眼中饱含深情,慢慢地向她挥手告别。真是“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啊!
后来他们也还会在网上偶尔聊聊,但大家都不再提见面的事了。只是他们彼此心里多少都有那么点遗憾,常想当时我们见面时,如果谁再大胆地往前迈一步,会怎么样了呢?会有什么不同吗?可他们马上又会否定地说生活还会按照原有的轨道运行的。其他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正如徐志摩的诗所写的那样“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惊异,更无须欢喜。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忘掉忘不掉又能怎样,他是一个女儿的父亲,她是一个儿子的母亲,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慢慢地他们就不常聊天了,渐渐地他们就不上UC了。只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或许偶尔在脑海中会闪过彼此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