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涯】夜袭〔散文〕
小时候听父亲讲最惊险的一次战斗,是在1948年的秋天,由于侦察员判断失误,报告说前方20里远的一个山村里驻扎了一个连的国民党兵,其实是一个国民党的正规团。父亲所在的红军连在解放军中颇有名气,特别善于夜间突袭战。经上级批准,连长王斌马上召集排长以上的干部开会,决定在当天夜里吃掉这个国民党连。
王连长让全连战士全部在左臂系好白毛巾,以免在夜间作战发生误伤。命令一排作为突击队直插敌人的心脏——敌人的团部,二排三排作为后续接应部队。
炊事班长老李头带领炊事班赶紧焖锅做饭,让全连战士在战前吃上可口的饭菜。全连战士摩拳擦掌,检查枪支弹药,做好夜间突袭战的准备工作。
这时的我父亲,早已是一排排长了,接到命令后,他率领一排36名战士,趁着夜色悄悄接近了敌人的前沿阵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了敌人的哨兵。敌团部就设在地主王大琦家的西厢房。当接近敌人的团部时,父亲命令战士把36颗手雷弹准确地投了进去,随着爆炸声和敌人的鬼哭狼嚎,父亲朝天放了信号弹,王连长看到信号弹,马上率领二、三排的战士往村里冲。
父亲和他的战友们解决了敌人的团部,还没来得及撤出,就被大股的敌人围住了,敌人来的也太快了吧,不是一个连吗?怎么这么多的敌人啊!容不得父亲和他的战友多想,一层又一层的敌人围上来了,父亲命令战友们以班为单位阻击敌人,各自找机会向外突围。这时到处都是枪炮声,村里村外火光冲天,喊杀声此起彼伏。
混战中,一高一矮两名国民党士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直奔父亲而来,因为他们发现父亲手里提着驳壳枪,断定父亲是一名解放军指挥官。眨眼之间,他们已经窜到父亲身前,由于是夜间,又是敌我混战在一起,父亲怕再开枪会误伤了自己的战友,就收起驳壳枪,捞起身边的一根木棒,一低头躲过高个子国兵党兵的刺刀,把手里的木棒砸到矮个子国民党的脑壳上,只听砰地一声,那个矮个国民党的脑壳开了瓢,一声也没哼就见了阎王。而那个高个的国民党兵,由于用力太狠,居然把刺刀插到对面的土墙里了,一看到同伴被父亲击毙了,他完全慌了,却怎么也拔不出土墙里的刺刀。于是,他扔了枪拼命地向墙上爬,父亲抄起矮个国民党兵的长枪给高个国民党兵来了一个透心凉……
王连长率领的二排三排也遇到了数倍敌人的阻击,王连长和指导员张鹏决定,由他率领二排从东面,张指导员率领三排从西面向村里猛攻。王连长打算尽快攻到敌团部好与父亲率领的一排会合。王连长命令机枪手在前面开道,所有的枪弹都招呼到迎面而来的敌人,张指导员率领三排也拼命地猛冲猛打。这时的村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枪声、手雷弹的爆炸声,这个团的国民党兵不知遇到了多少解放军,再加上团部被端掉、团长被打死,失去了统一指挥,他们各自乱战,有一些国民党兵被他们自己人误伤了。
战斗进行了一整夜,天微明的时候,剩下的少部分国民党兵见大势已去,急急忙忙逃跑了。这场战斗异常惨烈,尽管消灭了敌人的大半个团,还把敌人的团长打死了。可我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张指导员和二排长、三排长以及89名战士壮烈牺牲,王连长和一排的两位班长身负重伤,全连只剩下父亲和12名轻伤员,难怪炊事班老李头和几位送饭的战士放声大哭,馍馍和稀饭无人去吃。事实上,十几个人怎么去吃一百多人的饭呢,更何况活着的战士想到失去那么多亲爱的战友,那还有心情吃饭,只有悲伤和对敌人的仇恨了。
这次突袭战结束之后,上级给父亲所在的连记了集体一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