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杂生与杂念(随笔)
老韩回来了,在前天凌晨两点到的北京火车站。要说这家伙也是够可以的,刚下火车站就给我打电话,睡梦中的我最最讨厌的莫过于别人打来的电话,高亢奋进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本不适合在夤夜吹响。我见是他,既怀欣慰,又不乏震惊,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结果当我与之通话,他却只是跟我说了句他已经回北京了,正准备坐地铁回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到就到了呗,难不成你这家伙还要我到北京火车站接你不成?再者说了,凌晨两三点钟哪还有地铁啊,地铁站又不是你家开的,瞧这情况,他得好好等上一阵子喽。我呢,正可以挂断电话,继续我之千金难买的难得的睡眠。
老韩回到幼儿园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我先是与他聊了些关于返乡的感触,瞧他的表情,满是不舍、难受、心酸,总之,千番情感,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纠结缠绕。
我赶紧岔开话题,我知道他家中的状况与我大不相同,越是聊得多,聊得深,他的那些对身体,对精神有害的思想也就越多,也就越深。于是乎,我跟他聊起了他为什么要在凌晨给我打电话。
他闻言,笑了笑,并对我说:“我也不想啊,我那时候一看手机,妈呀,就剩四格电了,就想着赶紧告诉你一声。”
“纯粹是有病!”我冷冷地说,随即,我见他手机上的电很满,又说,“手机不是快没电了吗?那怎么还这么绿呢?”
“啊哟,别提了,兄弟。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趟火车根本就不是坐回北京的,而是站回北京的,那车上的人,海了去了,这不放暑假吗,不少家长都带着孩子来北京旅游,弄的我别说卧铺票了,就连坐票都没买到。”
“合着就是靠着车厢熬过这一宿的。”
“可不是嘛。”
他的话不禁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些惨痛的坐火车的经历,那时候还没有动车,更没有高铁,全都是“大绿皮”,每每出门,必是节假日。倒不是说我专挑节假日出门,实在是车少人多,总要体验一把坐下就起不来,上厕所要提前半个小时挪动身躯的“惨状”。以至于我在很早以前就时刻提醒自己,凡出远门,决不挑节假日,反正我又不是什么白领,没必要跟他们疯抢在一起,等他们都回归工作岗位了,我再动身也不迟,那时候,车大、景美,人稀少,世界才真的美好。
我素来不喜欢凑热闹,什么样的热闹我都不喜欢去凑,所以我才能始终坚持这份并不算坏的固执。要不然一些工友断不会讲我“有病”,农历春节期间我留在这里,没有回家,五·一劳动节期间我也没有回家,而是选择在四月中旬回的家,五·一劳动节之前就已经返回北京了。
“不是,老韩,火车上挤不挤跟你为什么凌晨给我打电话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突然问道。
“是没什么关系,你听我接着跟你说呀。由于站了一宿,我下了火车,不仅累,还特别饿,我寻思先给你打个电话,然后找个地方睡会儿。可不成想,给你打完电话,我竟然发现了一家早餐铺,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早餐铺。我吃了点儿东西,顺便在那儿充了会儿电,这你明白了吧。”
“啊,知道了。”
再没跟我聊上两句,老韩便倒在床上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我看他四仰八叉,听他鼾声雷动,晓得这一宿可是把他累坏了。
我没有再打扰他,而是一如既往跑到健身专区锻炼身体,直到筋疲力尽,躺在按摩椅上按个摩。一边按摩,还一边寻思呢,既然老韩回来了,那么我明天也该正式盯岗了,带班班长的负担与责任总算是卸下来了。对我来说,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件好事,我宁可选择八个小时的,固定的岗位,也不愿意选择看似没有岗位的,却说不定什么时候蹦出个事情来的班长职务。与其到处溜溜达达,看看瞧瞧,倒还不如一门心思守在岗位上,尽享孤独的安逸,毕竟,我已经好几天不曾写下什么东西了。
下午三点左右,老韩才醒,这一觉,不必问,也晓得有多么畅快,多么舒服。作为一个烟龄可能比我岁数都大的老烟民,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吸烟,一边吸烟还一边跟我叨咕,说他饿了。
我笑了笑,说,“你不回来,我一天就吃一顿饭,既然你回来了,那么我也借光儿吃点吧。话说,你准备请我吃点儿什么呀?”
“吃点儿凉菜什么的吧,这大热的天儿,总不至于吃炒菜吧。”
他讲完这句话,忙掏出手机,给我们的好朋友李哥打去电话,得到的答复是李哥晚上七点多才能过来。
就这样,我和老韩决定晚上六点到附近的超市进行采购,我特别喜欢吃老韩拌的凉皮,这菜已然是一道不可缺少的“硬菜”,镌刻在我们的脑海里了。
从现在到六点,这期间,我和老韩聊起了幼儿园的近况,连日大雨的残暴令我不寒而栗,我也把我的忙碌和操心一五一十讲了出来,顺便长舒了一口气,“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呢,也总算可以回到岗位上去喽。”
“带班多好啊”老韩将烟头扔进自制的烟灰缸里,说。
“滚犊子吧,一天连一千字都写不出来。我呢,现在满脑子都是故事,得好好利用假期时间,写点儿东西出来,管它好是坏,总比浪费时间强。”我抱怨似的说。
“你还打算离开吗?”
我愣了愣,反问一句,“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你十月份要回家吗。”
“我跟你不一样,等我十月份回去,就回不来了。可能还会来北京,也可能还会来这儿,但是绝对不会是因为工作。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凡是我辞掉的工作,再没回去干过。”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好工作。”
“这不废话吗,遇到好工作,我会辞吗。别光说我了,你呢?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我也寻思呢,看看九月份开学是什么状况吧,如果还是这么忙,还是这么点儿工资,我也会走。”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我,我们心知肚明,这个世界上压根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同时,凡有所追求之人,断不会心甘情愿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真正能够做到安守清贫的,不是为情所困,便是心灰意冷,不是懒货,定是废物。